从五墨、六墨到七墨——谈黄宾虹如何对墨法理论进行升级
在中国画的创作中,用墨与用笔同样重要,“非明夫用笔用墨,终无以见章法之妙”。墨色一般来说可以分为焦、浓、淡、干、湿(一说为焦、浓、重、淡、清),即常说的墨分五色,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有“运墨而五色具。”
后因留白在中国画中的重要性,有人提出应“计白当黑”,把白色加进去,于是墨有六彩,大体而言,黑(焦)白用以表现阴阳明暗,干湿用来表现苍茫滋润,浓淡用来表示凹凸远近,其具体而丰富的变化则不可胜观。用墨的成败决定于用笔,用笔无力则墨色不清,用笔无法则墨色昏沉,以浓淡分明,墨中有笔,笔笔有法为贵。
到了近代黄宾虹创造性地提出了七墨理论,去掉了原六墨中的干、湿、白,六墨变成了浓、淡、焦三墨,外加破墨、泼墨、渍墨、宿墨,从而构成了独创的七墨理论,其渍墨则是对积墨的升级,盖渍墨之中自有积墨之法。
浓墨要黑而有光,滋润活脱,黄宾虹引用东坡言“若黑而不光,索然无神。要使其光清而不浮,精湛如小儿目睛。”
淡墨要平淡天真,淡不浮薄,用以表现远峰、云雾等。
积墨要由淡到浓,层次分明,墨不碍墨。黄宾虹晚年又提出渍墨,主要是在积墨中强调水的运用,以追求一种浑润的效果。
破墨要笔墨相渗,藏笔于墨,新鲜灵动。
泼墨要随手应心,宛若天成,不见污败不可收拾之迹。
焦墨要苍中透润,“干裂秋风,润含春雨”。
宿墨乃隔宿脱胶之墨,墨色最黑,用得好可以焕发整幅画之精神,以清而不汙、黑中透亮为贵。
黄宾虹的七墨不是五墨、六墨之上的简单叠加,而是从整个墨法运用的角度对之进行重新理论构建,其革新之处主要有:
1.墨法理论更科学
黄宾虹将白色仍归入对整体虚白的处理,同时去掉了干、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七墨中除了宿墨,其他墨法都包含有对水墨之干、湿的灵活运用,因此七墨中虽然去掉了干、湿、白,但这三者的重要性却并未降低,甚至有所提升。
另外加上了破墨、泼墨、渍墨、宿墨,损益之间使得墨法理论条理更清晰,重点更突出,内容也更为丰富。
2.强调黑色的重要性
黄宾虹不同意前人以干、淡、白三彩为正墨,湿、浓、黑三彩为副墨的观点,认为黑白交相为用,黑色用得好才更能凸显白色之妙。理论上黄宾虹认为黑白无高下之分,在实践中则更偏重对黑色的充分运用。七墨中的焦墨及由黄宾虹特别发扬的宿墨都可以说是对黑色的偏重。
3.强调对水的运用
“墨法贵在淋漓而不臃肿”,墨法所贵的“淋漓”在水。水墨神化,其妙在水,七墨中的破墨、渍墨乃至泼墨都是对水灵动、光泽、湿润等各种特性的运用。故大愚认为仅以对水的运用就可总结出多种方法。
另外,贯穿于七墨之中的还有笔法的重要性,因为无论墨还是水的使用都离不开笔法,笔法是基础和灵魂。故黄宾虹有言“夫善画者,筑基于笔,建勋于墨,而能使笔墨变化于无穷者,在蘸水耳。”
黄宾虹认为“七种墨法齐用于画,谓之法备;次之,须用五种;至少要用三种;不满三种,不能成画。”其实七种墨法前人都曾有运用,但黄宾虹将之系统化和理论化,并将之运用于实践,形成了黑密厚重、浑厚华滋的全新画风,并为中国画的进一步发展指出了方向,可谓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