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离校】◆刘占林
刘占林，笔名红沙柳，宁夏银川市贺兰县洪广营人。 己出版小说集有《春妹子》《永远的洪广营》等。曾获得第三届全国“文学教育”征文大赛一等奖，2020年获宁夏银川市贺兰山文艺奖。系宁夏作家协会会员，银川市作家协会理事，贺兰县作家协会理事。《齐鲁文学》签约作家，现供职宁夏银川市贺兰县第二中学。
在白水镇中学当特岗教师的吴华，原本是河北省郊区的一名农家子弟，三年前考上了特岗教师，分配到此，虽然离家很远，但家中的父母很高兴，毕竟儿子从农门跳出来了，走向了“龙门”，有出息了。
星期三，是吴华的晚自习，对于刚刚工作三年的他来说，哪天上晚自习，都无可厚非，但是，他却常常在语文组里听到一些颇懂掌故的中老年教师议论到：一过星期三，不愁星期天。的确如此，那些家在县城和首府的教师们，周三下午个个都是孔雀东南飞，上晚自习的老师们几乎都是家在当地白水镇附近居住，或家在外县市的年轻教师。吴华当然属于后者，别说周三了，就连周六周天也无法回家，他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在白水镇邮局北边，租下了最便宜的房子，好歹得先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吴华中途接八（5）班到现在，已是开学三周了，按说从七年级接班是顺理成章的事，诚然，这都是领导的英明决策。七年级学生胆儿小，对学校的一切都很陌生，也很新鲜，可塑性比较强。如果当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学生一定很敬畏你的。如果是半路带八年级的学生，那就很艰难说了。一是学生从七年级过渡而来，对初中生活几乎摸透了一半，既没有七年级的收敛胆怯怕事，又没有九年级升高中的压力和担忧。八年级，对于个别男生来说，就是胆大妄为，胡作非为，天不怕地不怕，动荡不安的青春骚期的乐园。吴华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一位一起搭班的请产假生孩子的大龄女教师，正赶上八年级没有班主任，只好他接任。虽不是临危受命，但是他心里还是疙疙瘩瘩不大舒服，毕竟这帮愣头青还不熟，个个像小牛犊，心野劲足着呢！吴华认为，只有从七年级接班，一直把学生带到九年级毕业了，把学生从白水镇中学送出校门，这样的老师，才是名正言顺的，人人认可的优秀老师。
他何尝不想这样做呢？但是，这三年里，不知道为什么连续两年，都是带七年级。学校领导就是不让他连续带八年级和九年级。他总是想不通领导是不是看不起他，还是对他不放心。为此他还闹过一段时间的小情绪。他心想：我辛辛苦苦带了一年学生，我把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青春，我的知识，我的休息时间，甚至是我的心，我的生命，几乎全都交付给了这个班的学生，到头来，领导都不给我打个招呼，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把我辛辛苦苦带了一年的班，合盘交给了另一个老师，这不是欺负人嘛。他想：好像我很懦弱，管不住学生们似的。这些领导他们只会欣赏采用高压政策的老师，出成绩的老师。其实，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看明白，在一线最辛苦的老师，正是那些想出成绩，却总也出不了成绩的老师，还有那些想当班主任，却永远也当不上班主任的老师们，因为，他们的付出不比别人少。
吴华曾经请教过语文组老教师：这位老教师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有策略的老师必须有一套手段，那就是会整治学生。专门对付那些天生捣乱的刺头学生，不失时机地调教、收拾，沟通、疏导，疗治、甚至推心置腹、耐心说服……偶尔也会动手体罚，但必须及时安慰，疏导解除心里疙瘩，不留下“隔夜仇”，也就是采用恩威并用的手段……现在的学生你收拾了他，必须让他心服口服，让他感动，让他知道你是为了他好，让他心存感激……学生才服你，相反，你使出浑身解数，学生不服你，也是白搭。
自然，吴华今天下午的两节作文课，上的很成功，他很满意。这是他三年来上的最成功的两节作文课。因为是刚刚上了演讲知识单元的课文，他突发奇想，何不让学生搞一次演讲比赛活动呢？其实，上周三，吴华就让学生写了题目为《如何做一名珍惜青春的中学生》的作文，他日后还为自己能想到这个作文题目而洋洋得意呢，不知为什么，那几天，吴华的精力特别旺盛。如何上好这两节作文课，他早就信心满满做足了功课，更重要的是，他的腹稿早就烂熟于心了。今天的作文课，他不仅让语文课代表杨小花、英语课代表吴娜主持，他还让这两位课代表邀请了三位校长和两位主任、一位书记，而且，当每一个同学的演讲完之后，都会有领导十分及时准确而精彩的点评，当然，也包括吴华的点评。课后，几位领导十分赏识推崇吴华的做法，不仅如此，第二节课，他讲了自已的成长史，又让学生写下了对两节作文课的感悟和启发，学生们个个奋笔疾书，妙笔生花的随想，让他为此整整一个下午，心中都是激动兴奋不已，甚至，还有些飘飘然——仿佛他是演讲冠军一样！
也许是乐极生悲吧？
周三晚上有他的晚自习，七点钟他准时进班。他突然发现晚自习课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平时学生上晚自习，只要他一出现，个个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学生们个个胆怯而谨慎，甚至他们装模作样地在认真学习，包括体育委员张大鹏、卫生委员杨小娟。但是今天晚上，学生一个个松松垮垮、嘻嘻哈哈，甚至个别男女生随便调座位，他似乎还发现张大鹏和杨小花坐在了第四组最后一排，两个人好像一会儿低头看着什么，一会儿对视一笑，一会儿好像又头对头窃窃私语，很是亲昵暧昧。
吴华心里在低估，看来塞翁失马非福祸兮，有时候，好事也许会转变成坏事，坏事也能变成好事，也许学生还沉浸在下午轻松愉快，无拘无束的演讲之中，或者是学生们个个被他零距离，掏心掏肺的个人成长经历所感动的一踏糊涂了吧？作为老师，面对突发事件理应理智冷静，他暗暗思索时，面对学生下午的精彩表演，他既兴奋又感动，说实话，学生这一天下来经过语数外和几门副科的轮番轰炸，再加上各科作业埋头苦做，学生几乎是精疲力尽，晚自习他们适当地放松一下，只要不过分、不放肆，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坐在讲台上，正在上晚自习的吴华是这样想的。
吴华又转到了八（6）班，去查看纪律，因为两个班学生不情愿合成一个班上晚自习，每个班都各自有一半的学生住校，一半的学生跑校。那都是因为去年县城的中学生下了晚自习，由于早恋的女生与班内班外男孩争风吃醋，惹恼了女生，她才叫来了几个社会小混混，用刀子捅伤了好几个相关联的中学生，此后，全县中学，统统不让跑校生上晚自习。
吴华并没有破门而入，大发雷霆，而是在窗户口对自己的学生洞察秋毫……
大部分学生从教室内发现了吴华气势汹汹的目光和脸色，立即收敛了自己过份的言行，尚有不知道吴华现在窗口的少数学生仍在我行我素，嬉皮笑脸，大胆放肆地打闹。
张大鹏手机上的亮光在他和杨小娟的脸上不停地一闪一闪……太过分了！吴华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站在张大鹏和杨小娟的身后……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
吴华出手快，猛抓张大鹏手中的手机时，杨小娟一下子打了一个寒噤，好像她还惊叫了一声。教室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出奇般的安静了，吴华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张大鹏手中的手机，像捉住了一条毒蛇的头，一但松手，就会危及他人的生命，会咬死人一样，而张大鹏的手也紧紧地保护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由于教室空前的安静下来，手机里好像还不时地有男女在低声呻吟……杨小娟吓得一下子跑到了第一组的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下，忐忑不安地低下了头。张大鹏和吴华已经开始撕扯在一起了，有几个男生走上来，开始劝张大鹏放弃手中的手机，他们都认为张大鹏有错在先，毕竟是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赖是赖不掉的。大个子是个班长，他劝张大鹏说：你写个检查，明天老师对你广开一面，就会一了百了。但是，张大鹏就死活不给吴华手机，吴华早就憋红了脸，他由于生气而用劲过猛，语气很不匀称，堵着气说：张大鹏我叫你玩手机，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学校规章制度成了一张废纸……两个人就这样较上了劲。
几个男生还在拉着架，这时，大家都看到了王书记在巡视查班，吴华为了维护班集体荣誉，他立即松手妥协了。其实这种事在任何一个班主任身上，都会这么做，班主任就像战场上的将军，将军往往是爱兵如子，哪怕是包容士兵的错误也是在所不辞，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士兵的爱戴和拥护。从这件事看来，吴华既保护了张大鹏的自尊心，也保护了班集体的荣誉。
当然，仅从吴华对张大鹏而言，于其说是对张大鹏的妥协，倒不如说是对张大鹏手中的手机的妥协，毕竟王书记是外人，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当王书记走后，吴华想：咱们班规不能不要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班有班规。今天，张大鹏犯得事如果不处理，日后，全班学生怎么看待一个班主任在自己课上，学生公然玩手机，他却管不了？这个班主任，岂不是太窝囊软弱无能了吗？
正好第一节晚自习铃声响了，吴华宣布下课后，说道：张大鹏请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别忘了把你的宝贝手机也带上！
张大鹏瞥了一眼胆怯的杨小娟，挺了挺脖子说：走就走！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
两节晚自习下来，吴华早已精疲力尽了，下午那两节精彩的演讲课的好心情，此时，早就被张大鹏这个刺头小子给搅和的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生闷气了！
他现在，无心再回顾，下了第一节晚自习以后，他是如何批评教育张大鹏的，张大鹏又是如何扭头晃脑，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又是如何越说越生气，张大鹏又是如何越听越叛逆，甚至是放肆的顶撞他的。吴华几次都控制住自己的手，但是，就在他准备让张大鹏写检查，明天送来而匆匆了结这场舌战时，张大鹏突然大声嚷道：我就是喜欢上了杨小娟怎么了？爱有错吗？像你都快30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悲哀呀！”
“叭——叭——”吴华的火气腾的一下子撺到了脑门上，他伸手狠狠地搧了张大鹏两个耳光！一个老师，在这样一个学生心目中，原来竟是一个悲哀的可怜虫形象？吴华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张大鹏面前，竟然是这样一个既可怜又狼狈的形象！
闭上你的嘴，成天不好好学习，你也配提爱情这样的字眼？我当光棍找不到对象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看你今天干的好事。吴华一生气，竟然张口骂了张大鹏好几句粗话脏话。这是他三年来，极少有的违背师德的事。
吴华不是不想处对象，也不是没有女朋友，都是因为上大学，使本来就穷的家，变得更穷，现在，自己的工资太低，暂时没有钱买房买车，一时拿不出十几万的彩礼……也许是张大鹏的话，一时戳痛了吴华的自尊心，拆穿了他致命的弱点——贫穷。在吴华看来，他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时，相处的对象中，真正在后来参加工作的，能有几对男女同学最终能一齐结婚的呢？几乎没有！现在的女朋友个个猴精，个个现实，她们谈恋爱时，不吃你，不穿你，不花你的，有几个？吃你的，穿你的，甚至与你同居了几年，到时候，还不是煮熟的鸭子，照样嘎嘎地飞到了富人怀里了吗？天下有几个美女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穷小子过一辈子清贫的日子呢？
下午吴华是如何放张大鹏从自己办公室走出去的，他大概记不清楚了！等他回到白水镇租的房子时，想倒点开水泡方便面，暖壶却是空空如也。他正好也没有胃口吃什么，先躺在床上，消消气，也算是暂时的闭目养神，养精蓄锐了吧！
“有人找一一”手机突然把吴华从睡梦中吵醒了，他接通了电话，原来是张大鹏的父亲张广财打开来的电话，说张大鹏到现在还没回来，学校是干球啥的？还让不让娃回家睡觉吃饭了？
吴华心里突然紧张了一下，下午是不是他打张大鹏出手太重？这孩子一时想不开，会不会做出了什么傻事，都有可能。他看了一下手机，都快十点半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开始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头上开始滴汗水了！一时间他无法镇定，他感到了一种空前的灭顶之灾在等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他使劲的搓着手，不停的自语着。“滴滴滴”又一个陌生电话铃声响了，他接通了电话，是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吴老师，杨小娟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是不是在学校？请老师帮忙找一下……
果然是杨小娟和张大鹏在一齐？杨小娟的母亲，分明是带着焦虑不安的哭腔打来的电话。
“私奔”吴华突然从大脑里蹦出来了这两个字。
吴华突然感到事情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简单，白天的事一但放在晚上去分析，越想越不对劲。更糟糕的是白天的事和晚上的事，如果联系在一起去分析，其后果不堪设想！
吴华匆匆拿着手电筒，七拐八拐走到了校园，他先三拐两拐到了学校宿管部，宿管部的几位老同志都是从一线下来的，在后勤刚刚干了不久。吴华向他们打听了张大鹏和杨小娟的下落时，他们都目瞪口呆了！吴华只好让他们带自己去八（5）八（6）班同学的宿舍楼打听，许多住校的同学都告诉吴华说：张大鹏是跑校生，杨小娟家就在附近，也没有住校啊……
从学校的宿舍出来，校园一阵阵春暖乍寒的气流，一下子蹿到了吴华身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连手中的手电筒也掉在了校园刚铺好的青色砖块上，手电筒还亮着，但是灯罩的玻璃却破成了三角形。他没有埋怨天气的变化，倒是后悔出门时，没有多加一件厚衣服。
他们两个人会在哪里呢？吴华自言自语道。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该想到的地方。于是他从学校东楼梯向二楼上去，当他走到八（5）班教室门口时，他感到了四周的太阳能的灯光仿佛白天储蓄足了精神，此时，一个个睁大着诡异的眼睛，正对着他发出嘲笑而神秘的光芒！他停止了脚步，寒气似乎更浓烈了，但他憋住没有把咳嗽声放出来。他本想呼喊张大鹏的名字，但他迟疑了一下，他转念一想，张大鹏不可能在教室里，尤其杨小娟，学校离她家这么近，她又是刚刚转学过来的，她是个女孩子，平时羞羞答答，又很矜持，不可能和张大鹏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在教室里……他想敲门，又感觉这不是什么适合敲门的场所，他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轻轻打开了门，在打开教室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声音：糟了！有人进来了……
一切都在灯光下荒唐而可怕的报露出来了。
原来张大鹏在教室里给杨小花过生日！两人还喝了不少酒。吴华立即转过了脸，拿起手机准备把眼前的这一幕告诉给他们的家长。
张大鹏突然抢过吴华的手机，正好他父亲张广财接通了电话，张大鹏气喘吁吁地说：爸爸，我在同学家，放心吧……
还没等吴华反应过来，杨小娟的母亲把电话也打了过来，情急之下，张大鹏把手机送给了杨小娟，并说到：按我刚才说的给你妈汇报！
显然，杨小娟早就被张大鹏洗脑同化了，他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样做。
杨小娟突然哭了起来，把手机交给了吴华，并且跪在了吴华面前，苦苦哀求吴华，说自己错了，肯求老师，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家长，否则，她死定了。张大鹏一看杨小娟狼狈不堪的样子，倒有些理直气壮了，他用手指指着吴华大声吼道：姓吴的实话告诉你，我和杨小娟在一起，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如果你识相，马上滾的远远的，还算你聪明，有良心，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捅出去，杨小娟一但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华怒火中烧，重重的一个大嘴巴搧到了张大鹏脸上，好在张大鹏识相，没有还手反抗。张大鹏的鼻孔流血了，杨小娟掏出了一卷纸递给了张大鹏，张大鹏一边擤着鼻血，一边拉着杨小花的手说：杨小娟不要低三下四给他认错，我们走出这个破地方，难道就活不成了？怪球死了……
站住！吴华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解数，在制止他们，然而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他面前扬长而去。
第二天，随着满校园都在传播张大鹏和杨小娟失踪的桃色新闻时，张大鹏和杨小娟的家长亲戚们，也纷纷来到了学校，开始不停地向吴华和学校领导讨要他们的孩子。
张大鹏和杨小娟的确失踪了。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的书信，张大鹏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时无法联系。
随后，几乎每一天，张大鹏的父母和杨小娟的父母都来学校要人。校长，书记，主任，也找过吴华，吴华当着家长和领导的面，只有胆怯而懦弱的道歉。说自己星期三那天心情不好，不该动手打骂张大鹏，辱骂杨小娟，都是自己的错，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一周两周过去了，张大鹏和杨小娟却杳无音讯。
有一天，校长和书记先后到张广财和马秀花家里探望并安慰他们两家人：我校的吴老师还年轻，没有经验，在处理孩子早恋方面，还有些操之过急，甚至有些偏激，是他的不对，希望你们放心，我们会处近快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张广财说：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见到我儿子，还我儿子，让吴华的出来！这个王八蛋！还我儿子！找不到我儿子，我非要了姓吴的命……
吴华有一次家访时，对张广财说：你家儿子张大鹏常常在厕所里吸香烟……
张广财却说：男人不吸烟，对不起老祖先，娃娃吸几口烟，也不是什么坏事，夏天又热又困，吸几口烟，让娃娃解解乏气，我以为我娃做了什么大事了，看你个老师咋当的，这事你也管……吴华哭笑不得，一头雾水，返回到学校，百思不得其解。
马秀花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闹着：“还我小娟，还我小娟！姓吴的快把我女儿还给我……呜呜呜……
吴华整个人又黑又瘦，两个星期下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不知道，一天吃了几顿饭，睡了几个小时的觉，怎么给学生上语文课，他也不知道。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校长已经多次传唤过他，并警告他：吴华，尽管去年县城中学出现过社会上的小混混用刀砍伤了几名中学生的事在先，教育局也通知了各学校走读生全部停止上晚自习，但是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居然在你的晚自习上，还坚持让两个跑校生来上晚自习，还公然在教室里过夜……这回，你可捅了马蜂窝了，我想给你捂也捂不了！从此你出名了，你可是学校的大功臣啊！给学校争足光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吴华，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到学校上班了，你的任务就是满世界去给我找张大鹏和杨小娟，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回学校上班，如果你永远找不到这两个学生，你就永远别回来上班。当然你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和经济债务，所以，从明天起，你就离校，不要上班了。
吴华本来没有钱买小车，找张大鹏和杨小娟的事，肯定困难很大。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走在大街小巷，像个被人贩子拐走了自己亲生骨肉的父母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见缝插针地打听着张大鹏和杨小娟的下落。
每天，他都在煎熬，焦虑中度过……到了晚上，他去宾馆，网吧，一家挨一家去打听，然而等待他的都是失望。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张大鹏和杨小娟杳无音讯！
张广财和马秀花多次找到了教育局，公安部门，纪检委和律师事务所，反映了自己孩子失踪的前后经过，要求还他们公道！与此同时，教育局和纪检委多次到学校调查核实，并打电话与在外奔波的吴华了解了详细情况。
吴华每天的短信，QQ，电话，微信不断，但他都无心去看，去接……
男教师半夜在教室内性侵女同学。
男教师使女生怀孕，被公安局当场抓获。
男教师与女生在宾馆开房，当场被家长棍棒打死……
人言可危，吴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转眼间，过了三个月，找张大鹏杨小娟的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天晚上，他实在太困了，在一家宾馆里倒头就睡着了。
其实，还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早就盯上了吴华。
每二天清晨，他一睁开眼，杨小娟居然站在了他面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小娟俨然是一个挺着沉甸甸的大肚子的孕妇呀！他惊讶的叫道：杨小娟，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宾馆呢？张大鹏呢？
杨小娟号啕大哭，慢慢的走进吴华住的房间，坐在吴华的床上，向吴华诉说着张大鹏的劣迹一一原来，张大鹏向学校隐瞒了自己真实的年龄，从小好吃懒做，抽烟喝酒，多次诱奸漂亮女孩子，父母娇生惯养，他父亲张广财，又是个护犊子，糊涂虫，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还在吃低保和救济粮，张大鹏又是个骗子，是个网络骗子，骗色，骗钱，公安局正在抓捕他，因为，他在微信上制造并散布了许多谣言，还下载了许多黄色视频，诱惑女孩子，现在，他身无分文……早两个月前，就跑得无影无踪，不知下落了，自从我有孕在身，我成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无脸见父母老师，只能躲一天算一天，房租都没办法交了，昨天晚上，我听对门小声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老师，到处在打听他的两个学生的下落，我一猜，肯定就是老师你，因为昨天晚上太晚了，我没好意思打扰你，这不，今天早晨刚一醒，我怕你又去找我们，所以，这才匆匆赶过来……
张广财报警后，把他亲眼见到吴华与杨小芳在宾馆的一幕告诉了派出所。
面对民警，吴华哭笑不得，民警同志，我是冤枉的，我是老师，专门来找杨小娟的，她是我的学生……
“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张广财不问青红皂白，一阵棍棒打在了吴华的头上，吴华一阵眼冒金星，耳朵鸣叫，一股热血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当吴华的父母来到医院时，吴华已经死了。
吴华的父母从昨天晚上到凌晨，一直坐在儿子曾经工作过的白水中学的校园的木条椅上，泪流满面，他们的声哭如秋日啁啾的老鸨，凄苦而苍凉，一时打破了往日的宁静与喧闹，秋天的黄叶也簌簌地落了一地，秋风一吹，使满校园的空气感到十分的凄冷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