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司马睿戏精附体，各路诸侯上演劝进大戏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6篇

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十二月，得到长安沦陷的消息后，司马睿在建康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大戏。

他先亲自穿上铠甲，带领军队到野外露宿，然后向天下发出檄文，约定了一个北伐的日期。

几天后，约定的日期到了，督运史淳于伯却没能将粮食及时的运过来，致使北伐失败。司马睿大怒，斩了淳于伯。

行刑后，刽子手用刀擦拭柱子，淳于伯的鲜血逆流而上，围观之人一致认为他死得太冤了。

丞相司直刘隗对司马睿道：“淳于伯罪不至死，请免除从事中郎周莚的职务。”

淳于伯被冤杀，和从事中郎有什么关系？王导等人听懂了，纷纷上书承认错误，请求免职。

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司马睿道：“政令刑罚失当，都是我糊涂昏昧造成的。”没有再问任何人的罪。

一场轰轰烈烈的北伐，最后以杀了淳于伯、罢了周莚而告终，荒诞而真实。

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正月，汉军进攻弘农郡，太守宋哲逃往江东。

不久，身负司马业重要使命的黄门侍郎史淑和侍御史王冲侥幸从长安逃脱，到达凉州向张寔（张轨三年前病逝，儿子张寔继位）传达诏命。

诏书中，司马业拜张寔为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并宣称：“朕已下诏由琅琊王代摄帝位，希望你们协助琅琊王，共渡多事之秋。”

相比司马睿的装腔作势，张寔实在多了，派出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率一万步骑前往讨伐汉国，又让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等人各率本部兵马作为前驱。

不过，张寔也没忘了拉上司马保，亲自写信给他，先隐晦批评胡崧的不忠之举，然后说我已派出韩璞，现在看你的了。

然而，长安失守以后，秦州和雍州的氐人、羌人群起作乱，四处抢掠，百姓死者十之八九。

韩璞等人走到南安时，遇到羌人阻拦，相持百余日，粮竭矢尽，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听说司马保根本没有出兵的意思，张寔也不了了之，你们司马氏都无动于衷，我一个外人有必要拼死拼活吗？

二月二十八，宋哲历尽艰辛到达建康，宣称奉司马业诏书，命丞相琅琊王司马睿统摄万机。

三月，司马睿再次戏精附体，身着素服，避居于别室，举哀三日。

于是，在西阳王司马羕的带领下，群臣请司马睿上尊号，司马睿不肯，以致痛哭流涕：“我是罪人，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就回到琅琊国。”说完，他开始招呼私人奴仆，要驾车返回琅琊国。

入戏挺深啊，群臣面面相觑，决定再配合司马睿一次，请求依魏晋故事，暂不称帝，先称晋王。

司马睿这才停止了演戏，心里却在抱怨道，你们这些人太笨了，害得我这老戏骨都差点演不下去了。

三月初九，司马睿即晋王位，改元建武，设置百官，建立宗庙和社稷，随后又立长子司马绍为王太子，次子司马裒为琅琊王、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

王储既定，接下来是其他大臣，王敦被拜为大将军、江州牧，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刁协为尚书左仆射，周顗为吏部尚书，贺循为中书令，其他人不一而足。

司马睿如此谦虚的不肯登大位，身为臣子也要学着点，王敦主动辞去了江州牧，王导则辞去了都督中外诸军事，贺循也辞去了中书令。

王导执掌中枢，王敦坐镇于外，“王与马，共天下”的格局正式形成。

晋王在晋朝有着独特的含义，自从司马炎以来，还从没有人被封为晋王。司马睿“勉为其难”的接受晋王之位后，所有人都看懂了。

首先作为反应的是刘琨，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何种洗脑术，不仅忽悠得段匹磾和自己歃血为盟，还让段匹磾成为一个坚定的保晋派。

将自己和段匹磾结盟共保晋室的消息发布檄文公告天下后，刘琨又派出左长史、右司马温峤，段匹磾派出左长史荣邵，共同带着表文和誓约前往建康劝进。

出发之前，刘琨豪情满怀的对温峤道：“晋朝虽然中衰，但天命未改，我将建功立业于河朔，让你之大名流播江南。去吧，勉之！”

顺便介绍下温峤。

温峤，字子真，太原祁县人。他出身名门，叔父温羡曾出任司徒，少时以聪敏博学著称。

年仅十七岁时，温峤被辟为司隶校尉都官从事，因弹劾名士庾敳搜刮民财而名声大噪。

刘琨升任平北大将军时，温峤被辟为平北将军，后被提拔为司空府右司马，深受刘琨信任，被他倚为谋主。

刘琨是晋朝大臣，上表劝进乃应有之义，但有一个人的劝进却让人有些意外，他是慕容廆。

司马睿成为晋王后，为了团结更多人，将慕容廆拜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

慕容廆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本想拒绝，征虏将军鲁昌劝说道：“两京覆没，天子蒙尘，琅邪王承制江东，四海归心。明公虽雄据一方，但仍有很多部族不听号令，是因为您的官职不是晋朝正式任命的。您应该派遣使者劝进琅琊王，然后奉诏令以伐有罪，谁敢不从！”

处士高诩也劝说道：“霸王之业，不义不能成功。现在晋室虽微，但仍然是人心所向，应当派使者到江东劝进，然后以君臣大义讨伐各部落，不愁没有理由。”

慕容廆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听懂了他们话中的含义，派长史王济从海路前往建康劝司马睿早登大位。

六月十五，温峤到达建康，向司马睿献上了刘琨和段匹磾的劝进表。

在朝堂上，温峤慷慨陈词，盛赞刘琨忠义，并力言江东承袭晋统乃是众望所归，深得司马睿赞赏。王导、周顗、谢鲲、庾亮和桓彝等人，也都非常欣赏他，争相与之交往。

完成使命后，温峤多次想要回到北方，司马睿却不肯放他走。后来，温峤成长为东晋的一员名将。

随后，豫州刺史荀组、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和慕容廆的劝进表陆续送到。

这其中，曹嶷的劝进表最有意思，他本是王弥大将，后与石勒结盟，如今又搭上了司马睿，是个典型的骑墙派。

对于曹嶷的主动归降，司马睿很高兴，将其封为平东将军、青州刺史、广饶侯，希望他能起到牵制石勒的作用。

然而，这不过是司马睿的想当然，曹嶷虽然归顺了晋朝，但毕竟离石勒更近，又于第二年投靠了石勒，被石勒封为东州大将军、青州牧、琅琊公。一身兼任两朝，曹嶷这是在玩火。

面对各路诸侯的劝进，尽管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司马睿还是很谨慎，没有贸然接受，因为司马业并没有死，现在登基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