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玉（二）阿富汗青金石

它是古埃及文明中传神的眼睛，

它是苏美尔文明中灿烂的装饰，

它是米诺斯文明中精贵的首饰，

它是中国清代皇帝祭天的朝珠，

它是当今高级珠宝甄选的宝石，

它就是青金石......

它用一抹忧郁而深邃，庄重而神秘的蓝色，

串联起上下七千年亚欧非大陆的古代文明。

下面，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一高贵且浪漫的古代玉石吧。

一、物理属性

青金石被誉为阿富汗的国石，尤以该国东北部巴达赫尚省出产的青金石享誉世界，其中以萨雷散格矿床最为著名。青金石玉石矿床的成因类型为接触交代夕卡岩型。其通常为集合体产出，呈致密块状、粒状结构。

阿富汗所产青金石有着均匀的深蓝至天蓝色，极细粒的隐晶结构中夹杂微量的黄铁矿，使其在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青金石的选择上，以色泽均匀无裂纹，质地细腻无金星为佳，无白洒金次之。因而，珠宝级的青金石通常以颜色纯正、质地细腻、无白无裂、无金星为甄选标准。

二、文化属性

古时

早在丝绸之路开辟以前，广袤的欧亚草原上就曾有一条以青金石为主要贸易品的商道，被称为“青金石之路”。往返于斯的古代商人，将这一盛产于中亚的珍稀矿石作为商品运往西亚、北非和欧洲等地。因此，从帕米尔高原至东地中海之间的广大区域，我们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从古埃及文明到苏美尔文明，从地中海文明到古代中华文明，空间上从西至东，时间上由远及近，人类文明从摇篮时期就开始和这种似繁星夜空的蓝色石头结下了不解之缘。

（1）古埃及文明

这件站立女性形象骨器，属于距今约5000年的上埃及前王朝Naqada I（阿姆拉提文化）。通高11.4厘米，宽2.1厘米，厚0.6厘米，重11克。雕像由骨头制成，眼睛部分装饰青金石，后有学者认为眼部的青金石可能为现代镶嵌。1899年，大英博物馆收购于英国古董商行RJ Moss&Co. 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站立女性形象骨器  图片来源：大英博物馆

举世闻名的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王朝的法老图坦卡蒙（Tutankhamun，前1341-前1323年）墓葬中发现的黄金面具，其眼睛部分的装饰品正是青金石。

△图坦卡蒙黄金面具

（2）苏美尔文明

这件周身镶嵌有宝石的木质盒子，被称为乌尔军标（Standard of Ur），属于距今约4500年的乌尔第三王朝Early Dynasty III (乌尔帝国)。通高22厘米，长50.4厘米，宽约5.6-11.6厘米（从顶部到底部）。因其发现于墓主人的肩膀附近，推测可能为类似于战旗一样扛在肩上之物。

乌尔军标器表由贝壳、红宝石和青金石镶嵌成四幅场景，最为重要的是正面和背面，分别展示战斗和宴会的场景。正面是战争场面：苏美尔军队带着轮式马车和步兵向敌人冲锋; 战犯被带到一个大块头的人面前，由卫兵陪同，马车在他身后等候。背面的宴会场景：人们带来牲畜和鱼等战利品举行大型宴会，同时有乐师为他们演奏竖琴。

战争与和平，乌尔军标上展示的这两个主题，在美索不达米亚艺术中使用了近两千年。乌尔军标被视为古代艺术的杰出作品，证明了当时苏美尔人精湛的手工艺，广泛的贸易网络，以及乌尔城的财富。如果没有乌尔古墓里的文物，我们今天就很难想象苏美尔人的历史，也很难了解苏美尔人的艺术。在乌尔王陵墓发现的所有物品中，乌尔军标无疑是最具信息量的，也是最神秘的。

2010年乌尔军标被遴选为100件藏品中的世界史展品在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多国展出。

△乌尔军标（Standard of Ur） 图片来源：大英博物馆

这件青金石黄金珠饰，属于距今约4500年的乌尔第三王朝Early Dynasty III (乌尔帝国)，1928年发现于今伊拉克境内的乌尔王陵。珠饰由27颗双锥形的珠子构成，其中12颗金珠，15颗青金石珠。金珠直径：0.7-11厘米，青金石珠直径：1.1-1.7厘米，珠饰总长：11英尺，重：22克。每颗珠子均经过雕刻，穿孔和抛光等加工。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青金石黄金珠饰 图片来源：大英博物馆

（3）地中海文明

这枚镶嵌有青金石黄金戒指，制作年代大约在公元前1850-1550年, 属于希腊克里特米诺斯文明（Minoan）的遗物。戒指内径1.6厘米，外径1.9厘米，重68克。戒指形如礁结（reef-knot），其间镶嵌有青金石。学者认为这枚戒指可能生产于克里特岛(Crete)，后被克里特岛的手工匠运往至埃伊纳岛（Aegina）。1892年，大英博物馆收购于Messrs Creswell. 2018年3月27日—9月9日，这枚戒指曾在美国洛杉矶盖蒂艺术中心（Getty Center）展出。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青金石黄金戒指  图片来源：大英博物馆

（4）古代中华文明

《石雅》云:“青金石色相如天，或复金屑散乱，光辉灿烂，若众星丽于天也”。青金石虽不产于我国，但从三代之初已有，因其色如天，又称“帝青色”，受到古代帝王的青睐。青金石在中国古代还被赋予了许多特别优雅的名字：瑾瑜、点黛、璆琳、金精、天青、帝青、兰赤、金璃、青黛等。

以青金石制作的礼器和装饰品在皇室间十分盛行，更是被尊为礼天之宝，用于祭祀的场合。清朝按典制规定，顶戴青金石官翎的官员，高至四品大员。天子祭天须佩戴青金石朝珠，并着青色衮服，戴熏貂皮冠。《种厚积清会典图考》有云：“皇帝朝珠杂饰，唯天坛用青金；地坛用琥珀，日坛用珊瑚，月坛用绿松石。”

△清代青金石朝珠

三、珠宝属性

今时

青金石更是奢华高级珠宝界的宠儿。卡地亚、蒂芙尼、梵克雅宝等珠宝品牌中仍可以看到它的款款倩影。其色相如天，给人以悠远与宁静，宛如璀璨夜空的一角。历史赋予了它高贵，现代工艺赋予了它浪漫。

△Cartier卡地亚AMULETTE DE CARTIER系列

△Tiffany  蒂芙尼毕加索Marrakesh18K金镶青金石吊坠

△Van Cleef & Arpels  梵克雅宝Two-butterfly系列

结语

探讨青金石的前世今生，除了物性的考量外，更多是想照射一道光（shed light on）。这道光照在哪里呢？

众所周知，2020年是我国脱贫攻坚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之年。然而，春江水暖鸭先知，相较于欠发达地区的脱贫问题，生活在一线城市的我们，感受更深的是扑面而来的消费主义气息。随时随地被商业宣传和个体物欲所裹挟的心智，某种程度上，似乎给生活带来了更多的荒诞与戏剧。

正如，前不久深圳文和友和茶颜悦色启幕当天，500元的黄牛代购费，8小时的排队等候时间，对于这一社会怪象，商家美其名曰“心智即入口”。然而，这背后的底层逻辑到底是什么？难道中国Z时代青年的心智、审美、时间、味蕾都已经摊销到一杯奶茶上了吗？

著名史学家许倬云先生在他的新书《许倬云说美国》中曾谈到，“人受教育的功能，是为了养成远见，能超越你未见。”他认为后现代世界都曾陷入某种精神危机，人无法安身立命，大家用什么，你就跟着用什么。这种盲目是时代发展的趋势，东西方社会都有相似的危机。

面对消费主义陷阱，希冀历史的这道光，能让这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多点思考，看清事物本身的意义，我为何而消费，为何而买单。或许，下一次当你走进世界顶级珠宝店时，不再是任性的消费者，而是理性的购买者。时尚是欣赏与克制，深爱与传承，从来不是品牌与消费。Anyway,shed light on lapis, but not only lapis, just be bright.

拓展阅读：

△《从青金石之路到丝绸之路》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

△《许倬云说美国》

推荐展览：

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第二展区“敦煌石窟文物陈列”（展出石窟创建过程和画工绘制工具、颜料等。其间，可以看到青金石是如何被作为颜料使用）

△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  颜料展示

△银川当代美术馆绘画颜料展厅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