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横河老街记忆|散文
横河老街记忆
浙江/潘玉毅
虽然时常从横河老街经过,但只有在车子途经“横河大桥”时隔着车窗远远地望一眼,那街道、窄巷和瓦房依旧熟悉,只是长大后的我再无闲情跳进老街的包围去重温儿时的记忆了。
如果不是那天替外婆去买老式的漏斗,我相信我与老街的重逢可能无限期延后——而那一次的造访,让搁浅的记忆如一条被泥沙锁住行迹的鱼儿重回江河一样,顷刻间,所有往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走进老街,我忽然发现这个珍藏我回忆的地方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想想也是,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十来年间,一切都换了新颜。与林立的高楼、喧闹的街市相比,老街显得是那样地不起眼,甚至可以用颓败来形容,一排排的老店关的关了,搬的搬了,如一个身子佝偻、茕茕孑立的老人,再没有昔日的风采,但是在十年前,这里却是一个繁华所在,镇里百姓需要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买不到的。那时候的老街就像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姑娘,吸引着整个镇子里的人都往这儿跑。
那个年代,东西坏了兴补兴修不兴买,于是就催生了补锅、补缸、修伞、修棕梆等老手艺,除此之外,老街还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群:拔牙的、剃头的、卖面的、卖锡箔纸的、看相算命的、编箩编筐的,九流三教,五行八作,你能想到的职业,在这里都能找得到“传承者”。老街的两边分布着许多店家,经营不同的生意行当,早上六七点钟吆喝声就已经响成了一片。除了街市两边,横河大桥下也有摆摊的,卖的哪些东西如今已经记不得了,唯独桥墩下摆着一个个大酒坛子和大竹筐的景象让人忘不了。许是因为桥下的经营是整个老街的缩影,当地人约定俗成地将老街称为“大桥墩”,但凡你同别人讲“我今天要去大桥墩”谁都知道你要去的是哪儿。
那时未有汽车,到老街去多半得倚赖双脚或者自行车,常常一行就是半个小时,路远的还得坐上几个小时的三卡,再走上个把小时,但是谁也不嫌长,谁也不嫌累。夏日里,小孩子走得热了,就会央求大人买一根白糖棒冰或者绿豆糕,然后边吃边走,那滋味儿别有味道。熙来攘往的赶集人挑着担或是推着自行车从七星桥上上下穿梭,甚是繁忙。
七星桥始建于何时现今已然失考,但有据可查的是,它至少已历数百年,也可算是石拱桥史上的一个“老寿星”,桥身上层层覆盖的青苔向我们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沧桑。我最爱桥上的一副对联:“七曜横波南境北镇,三台锁浪左川右泉”。虽然儿时懵懂,未解其意,但文字里的气象让人心生亲近。东横河上舟来舟往,运载着泥沙和货物,必从七星桥下经过,驶离,继而又开向远方。而小孩子走到桥上总会想起老师在课堂里说过的那个“孙鬼头”的故事。
孙鬼头是明朝年间的人,打小机智过人。传说他诙谐幽默,有“三北徐文长”之称,只是爱捉弄人。捉弄得次数多了,难免有人说他坏话。有一次,镇上有人在背后说坏话时被孙鬼头听到了,被他记在了心里。数日后,那人担着粪桶过桥,孙鬼头上前说:“大叔,你一个人挑一担粪多沉啊,我帮你抬过去吧。”那人连连道谢。谁知第一桶粪过桥之后,孙鬼头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人忙央求他把另一桶也抬过来,孙鬼头说“你不是说我爱捉弄人嘛,正如你所讲”。语毕,扬长而去,留下担粪的人望着一桶粪愁眉不展,两桶粪各在一处,担担不了,抱抱不成。当然,传说多是虚妄的,历史上的孙鬼头是一个颇为正直、廉洁的人,敢于针砭时弊、为民请命。
历史是听来的,现实是看到的。千年以后,桥还是那座桥,街还是那条街,唯一的差别是这街上往来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时光流逝,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就像时髦的东西终究会过时,繁华的闹市也终究会萧条,但深刻的记忆可以永久停留在脑海里,不因时光流逝而减退一分一毫,如同伴随身体一生的胎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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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文艺》第04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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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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