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厂长的儿媳买菜回来,发现自家的防盗门虚掩着,心咯噔提到嗓子眼,明明刚才送儿子上学时关死了,反锁好才下的楼。她没敢进屋,怕贼在屋里,忙跑楼下公婆家。公公侯厂长吃了六片速效救心丸,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截钢管,就跟着匆匆上了楼。这也是他多年的习惯,遇到大事,先吃几片救心丸。他拉开防盗门,小心地进屋,四下里寻找,不见人的踪影,但见孙子卧室的灯亮着,书桌的抽屉被拉开,两本书和一支铅笔散落地上。儿媳说,这么乱,一定有人进来。侯厂长问,丢什么没有?儿媳查看了存折和珠宝首饰,完好无失。她突然一惊,说,爸,贼不为钱,莫不是冲我儿子……?侯厂长一激灵,强作镇定地说,别自己吓自己,仔细闻闻屋里有什么异味吗。儿媳终于惧怕起来,爸,报案!侯厂长斩钉截铁,不能,要封锁消息!
此时,儿媳的手机响了,看得出,她的手在抖动。原来是学校老师打来的,说侯甲没有到校,以后孩子生病不能来上课,要给老师请个假。这当头一棒让她没有反应过来,老师就挂了。她魂不守舍,只说了句爸,侯甲……不见了,就“哇”地一声哭了。侯厂长问,不是你送他去学校的吗?儿媳说,我看到他直朝学校大门跑去,我就骑电瓶车去买菜了,能在学校大门口被什么人骗走给绑票了?爸,得报警!说着就要拨号。侯厂长说,报什么警!封锁消息。侯厂长心里盘算着,这个人一定是冲我来的,自己刚从厂长的位子退下来,就给我下马威,恐吓我。我若报案,弄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背后添油加醋地议论;那些对我意见大的职工准会窃窃得意,看我的热闹,这样正中他意。这个人一定知道我的心脏不好,是蓄意而为,来者不善。但老厂长毕竟在位子上盘踞了多年,临危而不乱。恼怒地说,毛贼,阴沟里想翻我的船。我去学校,看大门口能调到监控不,你到公园、游乐场看看,路上留意那些戴口罩,戴墨镜的,看有没有车辆尾随,注意安全。两人正欲下楼,儿媳的电话响了。她脸色煞白,手哆嗦起来,说,绑匪电话!侯厂长说,稳住,接,问要什么条件,先答应。儿媳抖抖索索接了。又是老师,说你儿子真是人才,他跑到学校门口,突然意识到作业忘装书包里了,翻也没有翻到,想让你回家给拿,你已经跑远了,又怕老师训他,无奈,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这不,刚拿来……虚惊归虚惊,但侯厂长“封锁消息”的胆识,着实让家人佩服。他的厂,曾连续多年荣获“安全生产先进单位”,这岂是蓬蒿之辈能学来的?
时间一天天平静地度过,侯厂长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他似乎有种预感,瘪枣、猴脸、癞八……这帮王八犊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几回,他梦到孙子真遭绑票,噩梦惊醒,一身冷汗。持续了一段这样的生活,他的小心脏受不了了。一天深夜,侯厂长一头一脸的急汗。儿子说,“爸,这次病重,我打120,快去……”侯厂长如刀的目光“唰”地砍过来,儿子的话被拦腰斩断。他依然是那四个字,封锁消息!窗外,120急救车的叫声刺破寂静,警示灯在夜幕下特别扎眼……
孙鹏忠:江苏徐州人,中学高级教师,徐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辽河》《国防教育周刊》《学习强国》和《江苏诗歌地理》《中国现代千家诗》等选本,并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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