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终身未婚的姐妹,将自己嫁给了最“生猛”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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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我是mickey。
收藏也是一种华丽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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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时代出生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当优雅斯文,如同天使一样温柔端庄。那么,你能想象上个世纪初期的淑女,竟然能欣赏称赞裸体、马蒂斯和“生猛”的野兽派吗?今天我们就来看看一对“与众不同”的姐妹,以及她们在艺术世界中的冒险。
截然不同的姐妹
在19世纪中叶的时候,一个姓氏为孔恩的德国-犹太移民家庭里,两姐妹先后出生了,她们的父亲经营杂货生意,后来把家搬到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姐妹俩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然而长大后却表现出了天差地别的性格差异:姐姐克拉丽贝尔自小极有主见,后来毅然投身医学,成为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女医师。
27岁左右的克拉丽贝尔,她后来成为了费城医院的一名医师/约1891年-1892年
而妹妹埃塔则更像个大家闺秀,文静内敛,弹得一手好钢琴,操持家务。姐妹二人和艺术的第一次触电,便是从妹妹埃塔开始的。
穿着一身骑装的埃塔/约1889年
1898年,家人给埃塔300美金,让她买点儿什么来装饰家里。埃塔没有买新的窗帘,也没看上柔软的沙发和枕头,反倒是对美国印象派画家西奥多·罗宾逊几张有着盎然绿意的画作一见倾心,于是,她一口气买下了五张罗宾逊的画。
在小树林里/西奥多·罗宾逊(Theodore Robinson)/约1888年,这是埃塔最先购买的艺术品,姐妹俩也因此叩开了艺术的大门
漫长的旅途
20世纪初期的时候,个性比较外向的姐姐开始于家中举办周六晚上的沙龙聚会,吸引了一大批巴尔的摩的社会精英,音乐家、艺术家、作家、科学家济济一堂,沙龙上涌动的新思潮开拓了姐妹两人的视野,也让她们渴望更广阔的天地。
著名的收藏家和作家格特鲁德·斯泰因和她的哥哥里奥也是沙龙一员,他们大大地影响了姐妹两人的收藏之路,图为姐妹两人和格特鲁德在意大利/1903年
父母离去后,在哥哥们的支持之下,姐妹俩开始了游历和旅行。1905年她们来到世界的艺术中心巴黎,并第一次见到亨利.马蒂斯的画作。而那时候的马蒂斯因画作中那鲜活的色彩,令人吃惊的线条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一度被嘲讽为“野兽”画风。
那时候的巴黎是整个欧洲的艺术中心,图为画家Edouard Cortes笔下的巴黎圣丹尼门街景/1905年
1905年Salon d'Automne的展出,据说就是在这次的展览中,姐妹两人第一次见到了马蒂斯的画作
第一见到这样生猛的色彩以及这种“可怕”的艺术形式,姐妹两人一开始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们,这种形式或许正是艺术突破现有边界的重大的突破点。前方仿佛有一堵墙,犹豫再犹豫,她们还是伸出手,坚定地推倒了它——她们买下了马蒂斯的作品《普罗旺斯的黄陶罐》和另外两幅绘画。
《普罗旺斯的黄陶罐》/1905年,对于受过良好教育的姐妹两人来说,买下马蒂斯的画,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且“出格”了
几个星期以后,姐妹俩人又来到巴黎蒙马特区的画室,见到了一个有些腼腆内向却同样才华横溢的年轻画家——巴博罗.毕加索。毕加索独特的构图和色彩也同样令人惊喜,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两姐妹也成了毕加索忠实的收藏者和赞助人。
毕加索早期的一张自画像/1907年
蓝色时期的代表作品《有刘海的女人》/毕加索/1902年
然而两人的旅途不仅仅止步于欧洲,她们走过布达佩斯、雅典、走过开罗、甚至来过中国上海,收藏中国瓷器,日本漆盒,印度宝石......她们一路追寻着不同文明留下来的痕迹,乐此不疲。
孔恩姐妹两人和哥哥摩西一同坐在大象上/印度/1907年
孔恩姐妹收藏的来自日本的漆器化妆盒/19世纪早期
这一张来自江户时代浮世绘大师歌川丰广(Utagawa Toyohiro)的《富士山旁三女子》也是孔恩姐妹的收藏,也说明了姐妹两人对东方文化的兴趣
并蒂莲,双生花
1922年,经过战火的洗礼后,姐妹两人再次到访巴黎,彼时一战的硝烟仿佛已经远去。或许是在战争中对生命有了全新的感悟,她们开始有意识地建立起自己的收藏系统来。
姐妹俩在巴黎的留影/约1922-1926年
一方面,姐妹俩兢兢业业地追随着马蒂斯的创作轨迹,忠实地收藏着马蒂斯不同时期的画作、素描、雕塑,一收就是几十年。有时候马蒂斯甚至要为她们两人各自制作一尊雕塑,以保证姐妹两人都有同样的东西。她们欣赏他那超越于时代的胆识和天分,而姐妹俩的支持和鼓励也给了马蒂斯无限的创作动力。
这是埃塔极喜欢的马蒂斯的一张《内景,花朵和长尾小鹦鹉》/1924年
曲起腿的宫女/马蒂斯/1928年
“当我开始画画的时候,我感觉如同在天堂中穿行。任何一种生活于我而言皆枯燥烦闷,只有绘画才让我感到自由。”
—马蒂斯
而这时候,姐妹俩的收藏也愈发的大胆起来,对于她们来说,没有所谓的世人评判,只有遵从内心的声音,她们热情地赞扬马蒂斯狂热的色彩,也欣赏雷诺阿画中的暖意,在那个女性收藏家偏好静物和风景画的时候,她们甚至可以大胆地欣赏和收藏起伏有致的裸体。
蓝色裸体/马蒂斯/1907年
坐着的大型裸体/马蒂斯/原始版本创作于1922-1929年
除了马蒂斯的画作,姐妹两人也收藏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光影万千,她们的性格非常互补:姐姐极有主见,独立勇敢,妹妹虽不善交际,但是内心深处也极具冒险精神。在姐姐克拉丽贝尔的庇护之下,埃塔似乎永远都能够安心地做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妹妹,她们是最亲密的朋友,艺术收藏的忠诚伙伴,也是彼此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那个部分。
一双靴子/梵高/1887年
舞者/德加/约1897-1900年
从开始追求美好的东西来装点房间,到最后对每一抹色彩,光线的痴迷,姐妹两人的收藏热情愈发高涨。两人紧挨在一起的公寓都被庞大的收藏给占满了:每面墙都挂满了画作,令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我们快要被收藏的东西给淹没了”,埃塔在信上说。
克拉丽贝尔的公寓,我们可以看到她收藏的雕塑、挂毯、马蒂斯的作品《音乐课:两个坐在长沙发椅上的女子》就挂在右上方
这一间则是埃塔的公寓,墙上也挂满了各种画作
很快她们便成为了先锋艺术家口中的传奇姐妹,马蒂斯亲切地称呼她们为“我的两位巴尔的摩的女士”。就当埃塔以为时光能永远都这样下去的时候,1929年,姐姐克拉丽贝尔永远地离开了她。
你离开以后
那是在1929年9月份的一天,病床上的克拉丽贝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让埃塔看一张库尔贝的作品。那是一张令人倍觉阴郁黑暗的景观图。埃塔不喜欢那画,那令人窒息的绿色,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点腐朽和衰亡的气息来。
这是克拉丽贝尔最后收藏的画作,库尔贝的《阴影流》,那阴郁而不详的场景以及深不见底的黑暗水面,仿佛都预示了克拉丽贝尔的离去/约1860-1865年
可是姐姐还是坚持买下了它,埃塔强忍伤痛,扶着姐姐的手,写下了账单上的签名:一个花体C落下去的那一刻,她仿佛明白,这或许对于姐姐来说,是最好的告别。
马蒂斯笔下的克拉丽贝尔,完成于1933-1934年。埃塔委托马蒂斯为自己亡故的姐姐画一张肖像画,后来马蒂斯画了4张克拉丽贝尔,加上6张埃塔的画像,送给了埃塔,作为一种慰藉,以及对于姐妹二人对自己作品支持的感谢。
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姐姐的离去,让埃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完整地保留着克拉丽贝尔生前的住所,经常到她的公寓看看,坐坐。衣服还挂在柜子里,墙上是她爱的画,花瓶里的鲜花时时更换,如同姐姐从未离去。
姐姐克拉丽贝尔公寓的前厅,墙上挂着她喜爱的画作
她久久地注视着克拉丽贝尔公寓中的一切,最终视线落回到一张塞尚的《圣维克多山》,当年姐姐花了很高的价钱买下了它,埃塔问起来,她总会端详着那画,温柔且坚定的说这必是一张不朽的杰作。她想起她最后那饱含期望的眼睛,突然明白,或许姐姐最希望的,便是自己将这种“不朽”,延续下去。
圣维克多山/塞尚/约1897年
曾经腼腆害羞的妹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埃塔决心带着姐姐的期望,在收藏的路上前行。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和马蒂斯忠实的友谊,到后来埃塔甚至在马蒂斯的艺术创作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在1935年创作的《斜躺裸女》中,马蒂斯曾经为模特拍摄过不少照片,他将其中的22张寄给了埃塔,以便埃塔随时能知道作品的创作历程。
姐姐离去以后,马蒂斯曾经到访妹妹埃塔的公寓,抚慰她失去至亲的痛苦,图为马蒂斯在埃塔公寓留影/1930年
马蒂斯在他的工作室,画架上的是埃塔的肖像/1934年
最终埃塔拿到了这张画作《斜躺裸女》,她将它挂在姐姐的家里,和那张她们早些年购得的马蒂斯的《蓝色裸体》相对/1935年
蓝眼睛/马蒂斯/1935年,这张画作中的女子以一种悠闲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马蒂斯也一直很喜欢这种带了一点点安逸的姿势,每当有类似的姿势,他便拍照给埃塔,而埃塔很喜欢那些照片,便将相关的画作买下来
在接下来20年的时光里,埃塔的眼光愈发犀利,她仿佛变成了姐姐的样子——勇敢无畏,果敢坚决,除了购买马蒂斯最经典的作品,埃塔又陆续地加入了高更等杰出画家的名作。1938年以后,埃塔不再远行,她开始将自己和姐姐的收藏展示给大家,充满自豪地将两人的收藏故事讲给人们。
手拿芒果的女人/高更/1892年
1949年,埃塔在梦中看到了姐姐,年轻的克拉丽贝尔对她微微的笑着,醒来后她一眼便看到了一张她最近收的画——马蒂斯的《两个女孩》。往昔和姐姐度过的时光一瞬间汹涌而来,她想起来她们躺在家里的床上,说起克拉丽贝尔医学课的考试,想起来每一次旅行,想起来初次见到马蒂斯画作时两人的震惊,再到最后她签上的名字...
红绿背景下的两个女孩,这是埃塔最后收藏的一张画作,或许画面中的两个女孩让她想起了和姐姐一同度过的时光/马蒂斯/1947年
埃塔知道自己很快便能和姐姐重逢,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将自己和姐姐的毕生收藏全部捐献给了巴尔的摩博物馆。因为两姐妹一直坚信“欣赏现代艺术的精神会在巴尔的摩博物馆永远地传下去”。
埃塔在她的公寓中/约1930-1940年
1940年左右的巴尔的摩博物馆,后来埃塔还留下40万美金,用来帮助巴尔的摩博物馆建造一个孔恩侧厅
后来,姐妹俩的一些收藏也辗转被北卡罗莱纳州威瑟斯庞艺术博物馆接收,这张来自法国野兽派画家拉乌尔·杜菲(Raoul Dufy)的《浴者》便是其中之一/约1928年
1949年,埃塔与世长辞。
永不凋零的花
孔恩姐妹的收藏时间逾50年,从绘画、雕塑、织物、珠宝到金银器,涵盖范围极为广泛。她们收藏了马蒂斯的500张画作,毕加索的100多张作品,以及包括塞尚、高更、梵高等众多艺术家的杰出名作,是20世纪最重要的现代艺术收藏。
条纹长袍、水果和海葵/马蒂斯/1940年
母与子/毕加索/1922年
有人物的景观/梵高/1889年
断鼻男/罗丹/1882年
在孔恩姐妹的时代里,女性藏家本就少见,而收藏如此“前卫”艺术的女性更是凤毛麟角。她们跳出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和偏见,将欧洲艺术新鲜的血液带到美国,扶持那些不被同时代的人和主流社会看好的艺术家,让他们发光发热给全世界的人们。那种无关乎声名地位,财富身价的热爱,令人动容,时至今日依旧激励着无数的藏家。
如果从外表看去,孔恩姐妹可以说是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女子:她们穿着长裙和衬衫,一丝不苟,端庄持重,图为舞台剧《All She Must Possess》中两姐妹的造型
然而透过她们收藏的画作,我们不难发现,在她们不苟言笑的外表之下,却跳动着一颗生机勃勃的心脏,图为马蒂斯的黄裙子/1929-1931年
谎言/菲利克斯·瓦洛东(Félix Vallotton)/1897年
阅读者/雷诺阿/约1895年
孔恩姐妹两人都终身未婚,和艺术厮守了一生。对她们来说,艺术和收藏是对于自由的深深向往,也是将她们带离那个时代对于女性束缚的光荣梦想。而她们对于先锋艺术家的支持,以及留下来的浩瀚收藏,和她们的名字永远地留存下来,如马蒂斯那热烈的色彩,在历史的长河中,温热如昔,不会老去。
在艺术这片浩瀚的海洋里,她们仅仅取一瓢饮,便改写了自己的命运,留下无数的美谈和传奇,图为两姐妹在荷兰斯海弗宁恩的沙滩上/约1903年8月
小编 | mic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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