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不了汪曾祺
前阵子跟一个编辑聊天,我问她,在一个编辑的眼里,我的东西跟另外一个作家的作品有什么区别?
编辑还是比较厉害,她说,那个作家的作品比较中规中矩,我的作品比较随性。编辑这么一提示,我心里还是很振奋,我知道编辑是行家。
分析我和这个作家的成长经历,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和那个作家的成长经历,编辑事先是不知道的。
那位作家是科班出身的作家,在写作上他受过系统的专业的训练。也就是说,他的创作思路和表达习惯是有传承关系的。而我的创作方式是即兴发挥、随性而为。我的随性不是随意,也有内在的规矩,我会时刻围绕着规矩写作,但我不会受规矩的限制。
我这么描述,很多人可能还是不理解,我再做个细化演绎。
传统写作的要求是,有范文,通过分析范文,老师让学生仿照范文的样子,摹写一篇自己的东西,摹多了,作者就会自己创作了,原理跟学习书法和绘画一样。很多科班出来的人成不了作家,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处于摹写的阶段,不能摆脱范文进行自己创作。以前有个书法家警告后世人,不临习他的书法成不了书法家,临习得太像也成不了书法家,意思跟摹写范文的道理是一样的。不摹写,不知道文章的技巧,摹写太深入,限制了创作思维。
我这种自我成长的码字人,写作的套路跟科班的就完全不同,我是通过大量阅读和反复写作,掌握好文章的要素,以及构思上的诀窍,以此来寻找创新和突破。我不会照着名家的路数写,可我会时刻牢记文章之规矩及神魂,以自己擅长的方式来表达。
也许,不明就里的作者会认为,我的方式比较好学好用,其实不然。照着范文写作的人,只要多年努力,即使不成为名家,起码也能算个作家,现在的主流文学报刊杂志发表的差不多都是这类人。这就像书法界,一个没有一点创造能力的人,只要他坚持临摹,最后也能得到书法家的头衔,他的字也会被很多人看好。
而我这样的创作方式,要么能成为一派宗师,要么就狗屁不是,没有传承的作品想被主流接纳和认可,这是非常难的事。因为,传统的作家圈子接受不了这样自己成才的风格,这样的写作方式也被认为是不入流的。写好了就是龙,写不好就是虫。
有人恭维我说,我是意识流的写法,其实这是不对的,一者意识流更多应用在小说体裁上,我们这样写小品文的,冠以一个流派的名称,这有点大帽子下面没人的感觉。再者意识流还是有意识牵着创作的思路,我写作纯粹是凭借着脑子中词语和思路冒出来的先后,先出来的先写上,后出来的随后接上,出不来的,最后编上。
说我的作品像汪曾祺,别说我不认可,几十万的“汪迷”们也不答应。
汪曾祺是很多文青心目中的偶像,很多人整本书地抄写汪曾祺的作品,以表达自己对汪曾祺的崇敬,而我在今年之前,几乎没有认真地读过汪曾祺的作品。
我学不了汪曾祺,理由是多方面的,一者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我不熟悉他生活的世界和环境,比如,他在30年代之前就在家乡上过幼儿园,而我在70年代都没有见过幼儿园,他就读的是顶级的西南联大中文系,而我只是一个文学半路出家的行者,他参与创作过全国流行的样板戏《沙家浜》的本子,我到现在也没出一本叫得响的书,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成名成家了,而我还不名一文。
再者写作几乎是他的本职工作,而写作仅仅是我的业余爱好,他的见识及他的创作环境,跟我是天上地下的。三者是最关键的,他读了多少书,我都没有读到他的零头。此外,他身边有多少高手和能人相互切磋讨论,而我只能靠自己闭门造车。天地差距,决定了我学不了他。
我学不了他,不等于我不向他学习。跟汪迷的崇拜不同,我是认真分析,以便深入地把握汪曾祺的创作特点和风格。因为表达的形式相同,我可以借助他厚积薄发后的智慧,弥补自己思考上的短板;我会学习他吸引人的创作技巧,以便能为我所用。需要说明的是,我学习的方法一定是“意会”,不会照着他摹写,因为,这是我的风格,也是这个风格最像汪曾祺。
我不能在越来越像汪曾祺的道路上,把汪曾祺学丢了。我学不了汪曾祺,我甚至学不了我自己。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