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简史（9）
各位老师：
大家好！
这里是格致教育工作坊，欢迎大家穿越时空，来享受一碟知识的小菜。让我们一起天天学习，好好向上。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德国古登堡的发明的印刷术——铅活字印刷术。
我给这一讲起的小标题叫做“1450年西方崛起的里程碑”。在14世纪，出生在德国美因茨商人之家的古登堡发明了用铅和锡做的活字印刷术。有人认为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发明之一。著名的媒介学者叫做麦克卢汉，甚至说人类的历史可以分成两节，一节是古登堡之前，一节是古登堡之后。它重要在哪里呢？法国大作家雨果曾经在《巴黎圣母院》里面这么说，从本质上看，印刷是所有变革之母。印刷而成的思想是插上双翅，准备高飞的思想无处不在，无坚不摧，像群鸟一样翱翔四方。什么意思呢？印刷术的发明极大地提升了人类大规模复制信息的能力，这些信息将被更加稳定的存储下来，并且分享给更多的人。
说到这里，你可能认为古登堡的印刷机在当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很超前的技术，其实并不是这样，往往伟大的发明里面并不包含什么新技术，比如我们现当代一个伟大的发明——集装箱，非常厉害，它改变世界，但是没有什么新技术。古登堡的印刷机几乎没有用到任何新技术，它的技术完全来自于现有技术的一个重组。古登堡印刷机主要有两个部件组成，一个部件就是活字，以及用铅和锡组成的字母。因为古登堡以前做过金匠，所以做活字的工艺跟做的首饰差不多，所以对他来说并不难。第二个要件就是印刷器材，就是把活字放在印刷机上面，通过按压来完成印刷，那么这个印刷器也不是什么新东西，因为古城堡当时在德国叫美因茨的地方，盛产葡萄酒、橄榄油，只要把压榨葡萄酒、橄榄油的机器稍微改造一下，就是现成的印刷机。
换句话来说，古登堡的印刷机并不是从无到有，所凭空创造了印刷机，而是从现有的技术当中拼凑出了一套新的叫“印刷解决方案”。你看，说到这，我们就发现一个有关技术创新的真相。以往很多人都知道，创新就来自于什么天才的什么灵光一现，是不是？其实很多创新都是现有技术的整合，比如像我们现在苹果手机，乔布斯当年并没有创造什么全新的技术，它基本上也就来自于现有技术的重组。还有我们中国的腾讯，对吧？微信，微信里面有什么创新吗？没有，都是现有技术的重组优化。
说到这里你可能就问，我们中国毕升，他不是老早就发明了活字印刷吗？为什么没有广泛应用？这是因为首先毕升发明的是活字印刷，从材质上来看活字印刷，木头做的活字不耐用，印几次就更换。其次中国汉字太多了，每一个字都要刻一个独立的模具，不像英文拉丁字母之类的，对吧？只有26个字母。基于这两点，活字印刷对中国的当时来说，成本反而更高，所以它普及不了。对吧？书归正传，中国活字印刷已经讲了三天了。
古登堡发明印刷机之后，他当时并没有发大财，赚得盆满钵满的，相反他研发过程当中还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最终的设备专利都得用来还债的。最后古登堡也蛮惨的，晚年双目失明，穷困潦倒，最终死在了饥寒交迫当中。更重要的是，发明印刷机的人，他这一生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画像，可是古登堡死了之后，他的债主居然就利用他的设备和技术开设了当地最大的印刷厂书店，还有古登堡当年的一些学生自立门户，开设印刷作坊。不久德国美因茨发生骚乱，当地的统治者拿骚主教被迫退位，再后来拿骚主教又借教皇的军队夺回了主教职位。你看，两次权力之争在美因茨这个地方引起了很大的骚乱，印刷工作坊纷纷关门，这些工人们就带上了技术设备，前往欧洲其他的城市和国家。那么印刷技术也就随着这些工人一起迅速在欧洲普及开来。
接下来我们讨论几个小问题，一是古登堡的活字印刷是不是他的独立发明？这个问题不能确证，因为没有证据显示古登堡是曾经受到了外面的影响，但是同时也不能证明他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要晓得古登堡的印刷机不是孤军奋战，对不对？因为当时，几乎同时有好几个地方都诞生了类似的发明。比如在荷兰有个学者叫做劳伦斯斯科特，他也发明了铅活字。比如还有地方叫做布鲁日的一个学者，他的名字叫做布里托，他也发明了类似的发明，还有一个就是亚威农的金匠，叫做福格尔，也发明了类似的这种发明。所以到底谁是第一个发明印刷机的？实际上这个在历史上也是一桩公案。
但是在印刷机发明100年之后，英国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面增加了人们对纸的需求，也就是对铅笔的开发。那一年是1565年，在英国的叫做昆布兰的郡，他们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一棵参天大树，叫橡树，被连根拔起。人们惊奇地发现树根下面有一坨黑漆漆的东西，这团黑漆漆的东西就是英格兰的第一个石墨矿。石墨的发现引发了当时人们制造铅笔的热潮，请注意，虽然叫铅笔，但是铅笔的主要原料是石墨和粘土，并没有铅，因为书写的痕迹跟铅有点像，又比较黑，所以早期就被人们称之为黑铅，铅笔也由此得名！
实际上一个天才的发明家，他只要受到一点点信息的启发就足够了。如果有人告诉他外面有个人拿着一个版来印刷的，也有拿着说一个个小方块拼起来印刷的，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但是这种启发未必能够留下什么扎实的证据。所以从方法论上面来证明“无”就是要比证明“有”要难的多。虽然我跟你说上述这些道理，但是我还是中国人，同时我也要说他的这种发明很独特。因此我认为古登堡独立发明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雕版技术传到欧洲，在拼音文字的国家，工人们要假设要雕版印刷来印制人家的文章，这是不是可持续的呢？毕竟你看拉丁文才22个字母，要这么一板一板的，翻来覆去地傻乎乎地刻这22个字母，可持续吗？如果有了雕版技术的话，在这个基础上面，古登堡发明出活字印刷要比古代中国人的毕升要容易得多。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个拼音文字的国家，古登堡首次印刷的制作叫做《圣经》。如果《圣经》用古登堡的42行来排版的话，一共要排1300版。如果是雕版印刷的话，那古登堡就赔死了，同时也找不到这么多工匠来刻雕版，对不对？因为当时整个欧洲，不要说德国了，都没有这么庞大的刻工群体，所以当雕版技术遭遇到拼音文字国家的时候，极其容易产生活字印刷。
所以不管活字印刷是不是谷登堡的独立发明，古登堡在印刷技术上面有着巨大的创新。简单来说，他的创新叫做三位一体。第一个就叫做铜范。我们昨天就说过，朝鲜人的作法就在木头上面刻做出一个个字，然后插在海普软的上面，做出制范来在上面铸造他们的铜活字。制范是很软的，所以几乎一字一范，做出来的制范之后也废了，然后要重新做泥范。是不是？如果要做5万枚活字的话，就做5万枚字泥范，古登堡就不一样了，人家用的是什么？铜范？一个范字可以做出无数个字出来，铜范字是怎么做呢？现在我们阅读的资料就是用钢冲子打出来的。古登堡的籍贯是德国的美因茨，当时是欧洲的冶炼中心。到十四十五世纪的时候，美因茨就已经发明了高炉炼钢。你可能说钢不是自古就有，我们中国古代有那么多宝刀宝剑，宝刀宝剑，它极其锋利，那是因为它的刀刃是用钢做。刀刃的钢是经过锻工铁匠反复敲打锻造出来的，是偶一为之，所以才有了那么多干将莫邪，那些宝刀和优秀工匠的美名。要晓得在那个时候是不能够批量生产钢的。而在古登堡时代的美因茨，钢是批量生产的，于是古登堡就能够获得钢冲子，钢冲子的一头就是一个一个的字母，拿着钢冲子往铜上一敲就是个铜范，然后铜范就可以去铸造活字了。
活字的选料是什么？主要是铅和锑的合金。这个就是古登堡活字的高明之处。为什么会选铅呢？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铅的熔点低，很好冶炼。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铅当时很便宜。当时欧洲在疯狂地冶炼银子，因为那是货币。而在矿藏当中，银子常常跟铅掺和在一块儿，所以银子产出来的副产品就是一大堆铅。正在找用途的时候，发明家来了，这东西便宜，熔点低，用来做铅字正好合适。也不能说正合适，因为太软了一点。于是古登堡又找来她的一个姐妹金属“锑”就是金字旁，加上一个“兄弟”的“弟”。锑的这样一个熔点是600多度。铅的熔点是300多度，铜的熔点是1000多度，这样把两个熔点低的金属融合在一块，硬度就提升了。这样一个三位一体，你看铜范字、钢冲子、合金铅字就解决了这个活字系统。活字印刷设备还要比印机贵上三四倍。如果他没有精心发明出一样三位一体的活字系统，活字设备恐怕要比印机贵上10倍到20倍。
所以古登堡的这项天才的发明，使得金属活字印刷的优势就呈现出来了。那么古登堡印制的第一批书，第二批书出书以后，产生的后果是什么？是雪崩形式的。1450年，他第一批图书印制成功问世。30年之后，在欧洲拥有印刷机的城市就达到110个，50年以后，在西方拥有印刷机的城市达到236个，可以这么说，印刷机已经遍布欧洲了。到了公元1500年的投入保存到现在大约还有30000到35000种之多。据推算，当时统计图书总册数已经达到了1500万到2000万册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古登堡印刷术问世之后的50年，欧洲首先发生了一场信息革命。
在此之前，东方的信息容量要大于西方的，但是自古登堡印刷初问世之后，中西方的信息事态就发生了逆转。在1450年之前，欧洲拥有的图书总数大约是3万种。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我前几天讲课的时候讲到，有个中国古代图书馆有14万册图书，可是在南北朝时期南齐萧太子的时候，同时期1450年的时候，中国图书总数大约是40782种。这二者的比例是多少呢？我说的有点不对，是47820万种，少了一个“万”，也就4亿多本书，二者的比例大约就是0.73比1。到了公元1600年的时候，二者的比例逆转了，是89:1。这时候是中国怎么样？少了。从1450年的0.7比，到了1600年差不多90比，这种逆转基本上是天上地下之差别。因此国力的强弱大概由此投入的数量就可以注定了，走向1840年的鸦片战争估计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接下来我要跟大家讨论的就是活字印刷这项发明为什么会是在中国、朝鲜和欧洲是三种命运。首先你看这三个地区，城市的性质是不一样，中国和朝鲜城市的中心是王权，而欧洲由于蛮族的入侵导致城市成为废墟，在废墟上逐渐成长起来的是工商阶层，他们慢慢地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也就造就了今后的城市市民社会和市场经济。再来看看欧洲第一个出版集团，谈不上是集团了，就小团伙，就是古登堡所领导的小团伙。他们身上赤裸裸的动机是什么？赚钱！经济是他们动机，所以他们没有合作多久就陷入了经济战争。古登堡以及他之后的书商们就由此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商品，这个叫做图书。所以他们就开始打造出一个新的市场叫图书市场。在欧洲印刷术发展的最初年代是完全看不到王的影子的，可是在中国和朝鲜，皇帝是印刷的统领者。在欧洲之后，民族国家兴起了，王权也开始承认了。可是在王权从政之后，欧洲的工商业包括印刷业已经呈铺天盖地之势了，资本主义初具雏形，这时候王权也奈何不得资本主义了。资本主义跟王权可以分庭抗礼了。
在印刷这个事情上面，古登堡的欧洲同时期的朝鲜是差距极为明显的两极。一个是极为开放，一个是极其封闭；一个是贵族市场，一个是市民市场。好在朝鲜的技术，它只是释放一个狭小的贵族群体，所以像中国实际上是处于欧洲和朝鲜这两极之间的。古登堡的欧洲的印刷术和中国古代的印刷术还有一个共性。这个共性就是他们都拥有一个巨大的投资市场。原因也是一样的，因为中国汉字覆盖的人群太大了。欧洲这些国家虽然是由多民族构成的，但是欧洲当时共享一种文字就是拉丁文，是罗马帝国和教会共同传播到欧洲的。
因此古登堡和他之后的书商是非常幸运的。我跟你讲，如果当时欧洲已经形成了各个国家的民族文字，什么英文、法文、葡萄牙语，还有什么西班牙语德语之类的，我跟你讲，古登堡跟他这一代的书上就卖不出这么多图书了。所以当过了一两百年以后，当各个民族国家形成民族文字的时候，欧洲的印刷技术又上了一个台阶了，所以古登堡这一代的书商，欧洲的书商，他们是很幸运的，他们占了拉丁文的光，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幸运的迅猛地开拓欧洲的图书市场。
但是话又说回头哪一个成功者不是幸运的呢？古登堡的幸运盒子在一个方面，应该说是他是天时地利人和，多方面的幸运造就了天才人物的问世。他的出场使得1450年成为了西方文明崛起的一个里程碑。当时古登堡的这项印刷术拿到欧洲最先应用的一个项目是什么？大家绝对想不出来，一开始我也想不出来，我以为是印刷《圣经》的，结果哪晓得是印制扑克牌。扑克牌游戏风靡欧洲，要是没有雕版印刷，扑克牌制作难乎其难。可是你知道，当时制作最精美的扑克牌就出自于古登堡之手。所以中国的雕版印刷术来到欧洲以后，和欧洲的拼音文字遭遇了杂交，成了一个活字印刷术。二者再配合着一个金属杂交铅字，由此就开启了一个伟大的图书时代。
好了，关于古登堡的印刷术，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让我们一起认知越狱，自我迭代，格致教育工作坊，每天都在这里等着你。
讲座时间：2019年9月18日
文稿整理：林蓝 韦利
录音整理：程伟
今日推送：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