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李 锋 / 文人之“奇”
文 人 之 “奇”
李 锋(淄博)
古语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中国人特别地相信天命,于是有很多“大”人物开始为自己编写属于自己的“神话”,以此来证明其“出身”高贵的合法性,比如中国古代的皇帝,比较典型的是汉高祖刘邦的“神龙说”,据明人陈士元《梦占逸旨·宗空篇》载,刘邦的母亲刘媪曾歇息于大湖之岸,梦见自己与神交欢,作爱时突然电闪雷鸣,但见一条蛟龙伏压于自己的身上,于是怀孕而生高祖。此梦是说刘邦是龙子降生,而“龙”一直是帝王的象征。就是在这个问题上,中国的文人无疑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文人们在宣扬皇帝“不凡”的同时也为他们自己穿上了一层极为“神秘”的外衣。
文人们常常自诩为天上的“文曲星”,生来就不同凡响,异于常人。李白出生时,传说其母梦长庚而生之,于是取字“太白”,由此沾染了许多的道骨、仙气,人们称之为“诗仙”便顺利成章了;而王安石出生时,当时人们从其母的产房中看见一只獾跑出,于是就有了“獾郎”的乳名;现代的大文学家郭沫若,其母杜邀贞曾说在他受胎之时,梦见一只小豹子突然咬住了她左手的虎口,便一觉惊醒了,于是“文豹”就成了郭沫若的小名。清代的文学家李渔的出生则更为的神奇:李渔母亲怀胎十一个月,一连肚痛了三天三夜,婴儿还是未能产下来,当时一个过路的长老指出:这小祠堂(当时李渔的父母很贫穷,自家无屋,只好暂住在村边的小祠堂)里,屋宇阴暗,地盘轻,可能载不动“星宿降地”,提议将产妇抬到大村的“阳基”上去,或许会产下来。亲友们当即依从搬移,竟得顺利分娩。长老认为这婴孩不是平常的“凡胎”而是“仙之侣,天之徒”,于是就给这孩子取名仙侣,号天徒。更像“天方夜谈”的则是唐代诗人李贺之死,在李商隐的《李长吉小传》中这样说,李贺将死时,大天白日的,忽然见一位穿绯衣的神人,驾着赤虬近前,递上一块写有古篆的玉板说:“我来召长吉上天!”李贺看那板上文字古老难识,连忙下榻叩头,说母亲年老有病,需要有人照顾,自己不能随去。绯衣人笑着说:“天帝建成白玉楼,知你才华出众,特召你去写篇记文。天上的差事极好,不是苦差呀!” 李贺听罢,哭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气绝身亡。这时,身边众人见到窗口飘起阵阵香烟,缭绕升腾;听到车马器乐之声,隐隐远去,不由惊奇万分。
同时,文人们还把他们过人的才气归于“上天”的赐予,充满着“神秘”色彩,这在(汉)刘歆的《西京杂记》中就有很多这样动人的“神话”。如吞石而成大才的充宗:无鹿充宗受学于弘成子,成子少时,曾有人过之,授以文石,大如燕卵。成子吞之,遂大明悟,为天下通儒。成子后病,吐出此石,以授充宗,充宗又为硕学也。而司马相如写作的《大人赋》却更为神奇:“相如将献赋,未知所为,梦一黄衣翁谓之曰:‘可为《大人赋》’,遂作《大人赋》言神仙事以献之。赐锦四匹。”其他如“董仲舒梦蛟龙入怀,乃作《春秋繁露》词”等等均属此类。在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中,说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梦见神人把一丸墨放在他的衣袖中,于是乎文章日进。更为曲折离奇的莫过于“江郎才尽”的“神话”:说南北朝时的江淹年少时,曾梦见有人授之以五色笔,于是才思大尽,但后梦一丈夫,自称郭景纯,对江淹说,前些日子借给你的笔,到时间了,可以还给我了。于是江淹便把五色笔还给了他。自此以后,江淹文思枯竭,才华尽失。真可谓奇特至极!
文人之“奇”,“奇”得让我们今天的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却暗示了很多的东西,它不仅表明古代文人们的一种自我标榜,很重要的和中国特有的文化传统息息相关,表现了中国人一种良好的愿望,特具有浪漫色彩,这也是一种由来已久的中国“特色”吧。
李 锋,笔名文锐。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社科中心教授。主要从事聊斋文化、唐宋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