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米:【流泪的乳房】
流泪的乳房
◎犁米
【作者简介】:犁米(李书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企业家日报》社山东记着站副主任、《中国职业经理人》杂志社编委。散文作品多次在《散文百家》、《散文选刊》、企业家日报、《中国文学》、《时代文学》等媒体刊发、获奖。
尽管从有关资料、影视作品中,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侵华日军于1937年12月13日占领南京后对我 30 万同胞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心理上总觉着这不过是日寇侵占中国后犯下数罪中的其中一宗。时间煮雨,于是毫无生机的心房变成了一片荒原,长满了漫无边际的杂草,错综交叉的根系将麻痹的心脏包裹的就像端午的粽子,在逐渐勒紧的空间里萎缩死亡。但是,真正到了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看到一幕幕倭寇烧掠、奸淫、残杀我同胞的图片和万人坑里皑皑叠摞的白骨后,血就像决堤的狂涛、恶浪,欲将干瘪的心房挤爆,心不再那么麻木、萎缩,血与气顺着胸腔管道交织着升腾、升腾……
2月26日,当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顺着长长的安检过道走到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前时,外形黑色、呈三角形的巨大建筑,给人一种压抑、憋闷而又苍凉的感觉。在纪念馆尖角下方的前面,是一座年轻母亲的巨大雕塑,那年轻的母亲半仰着脸对着天空,零乱的短发在寒风中飘摇,破碎的上衣已经无法遮盖住裸露的乳房和躯体,下垂的双手托着一具死亡幼子的尸体。这是一个被日寇兽兵侮辱的母亲,横托着刚被鬼子杀害的幼子,绝望、无助地在向苍天呼号、呐喊。我相信,任何一个中国人看到这副雕塑,都不会用淫邪的目光来端视这位被禽兽侮辱过的母亲和惨死的孩童。试想,如果我们出生在八十多年前,我们的母亲也许被倭寇禽兽侮辱过,也许母亲手中托着的孩童就是我们自己。那么,你的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正当我陷入深思与遐想时,一阵叽里咕噜地对话传入我的耳中,一个头裹白色透明纱巾、身穿黄色羽绒服、下穿深蓝色长裙、蓝眼睛、高鼻梁、面部白皙的维吾尔族姑娘,左手攥着一只金黄色的菊花,右手紧紧地挽着一个高个青年的左手。那高个青年瘦瘦的身材,微卷着头发,同样长着一双微微发着蓝光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留着短短的青年胡。那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依偎在青年人的身上,那年轻的异域小伙,一边神情严肃地看着母亲雕像,一边轻轻地低头对着漂亮姑娘的脸面诉说着什么,橘红色的夕阳余晖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姑娘那白里透红的脸面轻轻地抽搐着,天蓝色的眼眶里似乎流出了红色的眼泪。虽然我不懂维语,但是我敢保证维吾尔族与其他少数民族、大汉民族有着一样的民族感情,当山河国破、家园被毁、兄弟姐妹被人任意欺凌、宰割、屠杀,作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在痛斥倭寇禽兽暴行的同时,有着一样的兄弟感情,爱国之心,倍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我跟在两人的后面,随着长蛇形的参观人群沿着窄窄的水泥路缓缓地向进行走着,没有笑声和喧闹,只听到轻轻地诉说和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除了留出供人行走的水泥路外,诺大的广场地面上,全部用白色的小石子覆盖着,好似30万冤魂的白骨静静地躺在这里,声讨倭寇惨绝人寰的兽行。穿过一座高12 米,长19.9 米、被劈成两块三角形的建筑过道,右边的小三角形,表现的是无辜百姓被屠杀的场面,左边的大三角形顶脊上,一只巨手直指苍穹,好似千千万万冤魂在不屈的呐喊。整个雕塑所产生的巨大张力隐寓着正义的力量,预示着中华民族的反抗。
顺着广场水泥铺就的小路进入纪念馆史料陈列厅,里面展览陈列着自1937 年12 月至1938 年1 月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全部的史实资料,展览共展出了 3500 多幅历史照片、3000 多件文物、100 多部影视资料、近 20 个日本老兵的证词,1.4 万名遇难者和幸存者等历史证人的个性化档案,并根据历史记录和照片搭建了10 多处实景。看着真实的历史资料和模拟现场的声光影视,仿佛让人看到国民将士浴血奋战、视死如归、抵抗日寇侵略的壮烈场面,枪炮声、呐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日寇的杀人比赛、金陵城内大街小巷、鲜红的血、模糊的肉、遍地是被屠杀后遇难同胞的躯体,一片屠城后的狼藉惨状。
纪念馆里面有一个身材壮硕、戴着眼镜的外国女人铜像特别引人瞩目,她前倾着胸脯、张开双臂做阻拦状巍然屹立在门口,身后是一群惊慌失措的逃难妇女,她凭着美国外教的特殊身份,正气凛然地斥责面前那群馋涎欲滴的野兽,用身躯阻挡着穷凶极恶、虎视眈眈的禽兽们不敢越雷池一步。她的形象正如身后墙上写的那样“魏特琳像抱窝的老母鸡带小鸡那样保护着她们”。看到这里,使我想起了一篇叫《母爱的较量》文章,文中主要描写了艾伦和母亲晚间回家时,遇到一只饥饿并带着狼崽的母狼,一边是人、一边是兽,而且人、兽都是孩子的母亲,都有舐犊之爱,最终艾伦的母亲凭着沉着、勇敢和智慧的力量,迫使母狼放弃了已经到口的艾伦,艾伦的母亲也将到手的狼崽扔给了母狼。但是,魏特琳面对的可不是一群有母性的狼,它们是一群比狼还恶毒的禽兽和人妖。这个名叫明妮·魏特琳的外国女人,当时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育系主任兼教务主任。南京沦陷期间,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大部分师生都撤退到后方,自愿留下来的教师和职员组成了留守委员会,魏特琳任代理校长,在日寇屠城期间,她们收留保护了一万多名妇女儿童免受了日寇的糟蹋和蹂躏。
当我走到一面携刻有“遇难者300000”字样的墙跟前时,再次与那两位维吾尔族青年男女不期而遇,只见那位女青年将手中的黄菊花轻轻地放在墙前的台沿上,倒退两步与男青年并排站立在一起,深深地鞠一躬后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起来……
南京大屠杀惨案离我们已近八十个春秋了,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可以饶恕,但永远不可以忘记。记得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曾经说过,“如果丧失对历史的记忆,我们的心灵就会在黑暗中迷失”。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血淋淋的耻辱要时刻铭记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上……
本文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