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李书忠：【养马岛上的紫荆柳】（散文）
养马岛上的紫荆柳
作者：李书忠
大凡天下有些知名的海洋岛屿，多多少少都与地理典故、民间传说有很大的关联。远的如地处东南太平洋上的复活节岛，虽然远离陆地几千公里，但在一无现代化的交通运输工具、二靠肩扛手抬的一千多年前，古人是如何将每吨重达30-90吨的石像运到复活节岛上的？这是世界性的谜底，至今未被人类揭开，故而岛以巨石人像闻名于世，吸引着人们趋之若鹜的前去考察、游览。再如我国海南岛的鹿回头公园，相传一位英俊的黎族青年猎手，追逐、猎杀一只梅花鹿，在前有绝壁大海、后有猎人追逐，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鹿转身回头后，变成了一个漂亮美丽的少女，彝族青年就这样猎获了一个佳人，演绎了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根据这个美丽的传说，三亚市在海南岛的最高处，建造了“鹿回头”雕塑，该市也因此得到“鹿城”的美称。
近的，如威海的刘公岛，北洋水师在1894年与倭寇在黄海进行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海战，后因北洋水师实力不济，最终损失惨重，撤入威海刘公岛守备。为牢记国耻，警示后人，国家在刘公岛修建了“甲午海战”纪念馆，同时，岛上存有北洋海军提督署、水师学堂、古炮台等甲午战争遗址，再加上刘公岛环境优美，眼下已成为爱国教育基地和参观旅游的胜地。
当然，提起地处烟台牟平的养马岛，人们会说，那是秦始皇养马的地方。不错，养马岛也未脱离与历史典故、民间传说相牵连的窠臼。既然是野史演绎，就没必要用求实的眼光去寻真，只需到文字章节中去唯美、去探虚就可以了。相传，公元前219年秋，秦始皇东巡，经芝罘沿海东进。一天正午，人马来到莒岛对面，只觉人困马乏。突然，一阵风送来阵阵的馨香，嘶嘶马鸣响彻云霄。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岛上峰峦迭翠，草木葱茏，一群骏马在岛上嬉戏。秦始皇情不自禁地赞道:“好一个养马宝岛!”遂封此地为“皇家养马岛”。并下旨各地送马派员，进岛驯马，专供御用。后百姓不满秦始皇的统治，故去掉“皇家”二字，直呼为养马岛。
今年夏天，笔者有幸随山东省散文学会采风团入住在了养马岛，有了一次亲近大海、拥抱养马岛的机会。第二天清晨，我便早早地起床，沿着环岛路寻找起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东巡令人放马、养马、驯马的那个风水宝地……
时值盛夏，岛上绿树葱茏，一阵阵海风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精神倍爽。远眺大海，蔚蓝色的海面上，海浪轻轻地荡漾着，仿佛撒上了一层锡箔碎片，晃晃闪闪地散发着银色的亮光。环海路上，静悄悄的，只看到海面上，白色的海鸥在忽高忽低、翩翩地飞翔。两边的树林里，成双成对的翠鸟，躲在树叶的后面，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同时，它们还朝我唧唧唧地叫着，像是警告我不要搅乱它们的栖息地。环岛路边有供游客休息的六角凉亭、音乐广场、贝类的雕塑。但未看到那以秦皇七骏为主题、四蹄生风、登峰踏浪的群马雕塑。心想，来到养马岛，如果看不到“马”，岂不是抱憾而归？于是，我沿着脚下的路继续前行。同时，我的眼睛也在四周逡巡着。走着、走着，一株夹杂在树林间的紫荆柳，映入到我的眼帘中。我停下前行的步伐，仔细地观察起这棵披头散发、开满粉红色穗花的紫荆柳。她生长在松树、槐树的绿荫下，因得不到阳光的映照，她那刚柔相济的枝条，奓蓬着、呈爆炸状朝着阳光充足的地方仰张着。拳头粗的主杆上，爆裂着一片一片、鱼鳞状、铁黑色的树皮。也许是被害虫蛀过，也许受到过外力的创伤，或许是营养不良，紫荆柳主杆的中间部位，烂了一个核桃大的树洞，此洞几乎占了躯杆三分之二的部位，仅靠着树皮支撑着上半部的树身，风一刮就要倒的样子。但那薄薄的树皮就像钢铁铸就的一般，大风刮不断她，海风吹不倒她，枯枝树叶压不塌她。光天化日下，狂风暴雨中，她就那么无欲则刚、不卑不亢地顶着一树的翠绿、一头的繁花，将娇艳、美丽的身姿呈现给过往的路人和游客。
以前，我曾在沾化的黄河滩涂、东营的芦苇荡边，见过连片、成林的紫荆柳，她们生长在如糕如脂的泥土里，那红润、丰满的躯杆上，脉络清晰，仿佛有一股清澈的泉水在不停地上下流窜。蓬蓬勃勃的紫荆叶，就像刚过门、羞于见人的小媳妇，皮质及叶脉的表面，幽幽地泛着淡淡的胭脂色，由于太娇贵，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这些从盐碱软土里生长出来的紫荆柳，在其生长过程中，因得不到山气与海水的熏陶，吸收不到山地沙石中所含的矿物质，少了碎石、沙砾间的淬火与磨砺，看上去有点小家碧玉般的慧心与娇气，显得丰润而缺少筋骨，妩媚而缺乏阳刚。风过柳林，那枝叶所发出的声音，似乎缺少了金属碰撞、掷地有声的悦耳，有种短笛堵塞了孔眼、古筝绷断了音弦、钢琴压瘪了按键、锐器刮擦锅底刺激耳膜的“噪音”。
养马岛上，这棵生长在绿荫下的紫荆柳，属于野生的外来物种，当时未被绿化人员一锹铲掉，就够幸运的了，故其对人对己无所求，只要得到一点的土壤她就生长，只要沐浴到一缕的阳光她就灿烂。即使没有土壤，她也将那丰富、细如毛发的须根，顺着沙砾间的缝隙，寻找生存的土壤。当生命面临极限，她那密如蛛网的根须，就会挑起让紫荆柳活下去的重担，将柔软的根须扎在硬如铁块的砂石间，一旦遇到含水的沙粒或有营养的砾石，就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就像亚马逊森林里的冉蟒，用浑身的缠劲、粘劲，含着微笑把砾石压缩、收紧，慢慢地挤压、窒息、粉碎，让沙砾在无痛温柔中变成齑粉，让砾石中的矿物质变成生命的源泉，让僵硬的沙地变成松软的土壤，让不利环境变成生长的希望！
这在树荫、夹缝中生长的紫荆柳，虽然与松树及其它树木相邻而居，但是，她不仰慕被人摆布成盆景、顺着人为的设计方向扭曲变节踽踽而行，不羡慕天旱时有人淋浇、洪灾时有人排涝、养尊处优般的生长环境。即使无意中会得到一点环卫工人在浇灌花木时喷洒的泉水，偶尔享受到树隙中洒下来的一片阳光，偶尔被人舍弃般的铲上一锨松软的泥土，她也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她心里清楚，这点杯水车薪般的恩赐，不足以满足她在沙砾中生长的环境和要求，她要以自己的生存方式，从碎石、沙壤中吸取营养，敞开胸怀，枝叶喷张，呼吸着从海面上云蒸雾腾漂来的湿气，让枝叶永葆青色、让躯体永不萎缩。
她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一身正气地亲吻阳光，与海鸥对歌，同大地击掌，让发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如钢珠入盆、棒击洪钟，似东方狮吼，震撼人心！
紫荆柳虽没有落叶乔木那般伟岸高大，但她不惧生存环境的优劣，并以顽强的生命力创造自己成长的辉煌！
我爱紫荆花，更爱紫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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