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旧梦 | 近在咫尺的信仰 / 四六文摘

▲西顿济渎庙

中国古人的信仰，大多朴素无华。以自然为主要崇拜对象的多神崇拜，构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神仙体系。这些对自然体的崇拜，如天地山川、江河湖海、日月星辰、动物植物等，诞生了天帝、土神、河神、海神、二十八星宿，还有动物中的龙凤麒麟，植物中各类花仙子，甚至还有百姓家的灶神、门神等。

从西顿村到薛庄村，相距不过里许的两个村庄，就分布了两个分别奉祀济渎和玉皇的庙宇，而且均为金代建筑。此等大观，也只有在晋东南方可一遇。

今年国庆，我和好友同游泽州，分别去了这两个向往已久的木构。去往西顿的时候，天色已近日暮，落日余晖下的西顿济渎庙生动而妩媚。友人找来看庙的老人，我们借着暮色欣赏了这座庙宇。

西顿济渎庙正殿为宋金建筑，面阔三间，单檐悬山顶。殿前石柱上均有题记，上有明确的纪年和记事。石柱上载：“顿村西社王洎施柱一条，妻焦氏，男祐、妻李氏，男乐僧。时宣和四年岁次壬寅孟夏月已丑朔丙申日记，出车载石柱人焦城。”这里有两处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个是时间，为宣和四年。“宣和”是北宋徽宗所使用的年号，共用七年。宣和四年的纪年为我们提供了此庙修建时间的上限。另一个是出资人王洎一家和“出车载石柱人焦城”。这条信息说明了石柱是王洎一家出资修造的，而提供运输工具把石柱运抵现场的则是焦诚。

焦诚何许人也？济渎庙的维那。维那一词，系梵汉兼举之词。维，纲维，统理之义。焦诚作为济渎庙的维那一职，肩负着整个庙宇的纲领职事。因此，统领新修济渎庙可谓分内之事。

能够确证这一说法的还有庙内的碑刻。在济渎庙内有一通《新修济渎庙记》的碑刻，碑已断为两截，碑额上篆文书写“新修济渎庙记”。由于天色较晚，已没有光线让我仔细识读碑文的内容了。所幸王老师给我传来《泽州碑刻大全》一书里所收录的《济渎庙修庙碑记》。碑记为我们提供了非要重要的信息，上载：“元初舍地修庙维那焦诚于口庄园内选卜神地二亩余……倡始修庙维那焦义、张琮、王莒各出已分之资，诣孟州济源县仰请明神格于斯而立庙焉。时大定二十八年秋立石……”。碑记交代的十分清楚，维那焦诚四处寻求布施以修建济渎庙，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他并有没有亲眼看到济渎庙的落成。于是，修庙的重任就落到了后人的肩上。恰恰后人也姓焦。那么这个焦义是否是焦诚的后人呢？我们不得而知。

西顿济渎庙为奉祀四渎之一济渎的庙宇。古时济水因独流入海，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济水之源在今河南省济源市，济源市尚有北宋建筑济渎庙寝宫。西顿济渎庙内《济渎庙修庙碑记》中有“诣孟州济源县仰请明神格于斯而立庙焉”的记载，可见济渎信仰一脉相承。

从立石柱的宣和四年（1122年），到立碑之日的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整整六十六个年头过去了。这个不大的小庙在宋金对峙的多事之秋，命运坎坷，一定是修了停，停了又重修，几度兴废，两代焦氏人呕心沥血，玉汝于成，终于在一个甲子后，为世人奉献了这座不朽的艺术精品——西顿济渎庙。

在西顿村不远的地方就是薛庄。薛庄也是个古村，村内有静乐宫（祖师庙）和关帝庙等古迹。关帝庙与玉皇庙并排而立，只因我们向着玉皇庙而来，就没有探访近在咫尺的关帝庙。

薛庄玉皇庙正殿面阔三间，进深六椽，屋顶单檐悬山顶顶，屋面琉璃剪边，施琉璃脊兽。正殿建在一米多高的台基之上，殿前有月台。正殿为金代遗构，根据碑记可知其在明嘉靖年间进行过的整修。薛庄玉皇庙最有价值的是正殿北、东、西三面墙上的清代壁画。壁画内容为风雨雷电、龙凤、人物、牡丹、猫、鹊、梅、远山近水等，画工细腻，布局严谨，是清代壁画的佳作。

玉皇信仰在晋城地区根基深厚。据不完全统计晋城地区现存有玉皇庙多达65处。从众多的数量背后便可看出民众对玉帝的崇敬，以祈求福祉，获得精神上的慰藉。同时，玉皇大帝作为诸神之首，还是封建帝王将自己神话成玉帝在人间的一种象征，以此来巩固自己的统治，达到君权神授的目的。

从西顿到薛庄，这是近在咫尺的信仰。

老百姓们无论是对济渎，还是对玉皇庙那最虔诚的叩拜，都是在山河旧梦里绵悠长的身影。这身影千百年来未曾改变，都凝固在对美好生活的期许，对儿孙的祝福，对家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祈祷中。

这信仰，远在天边，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