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火雄||垂钓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夏末秋初,天欲晴欲雨,十足憋闷。我把电脑关掉,站在风扇前,仍觉得浑身潮呼呼的难受。晚上睡眠不好,脑袋昏沉沉欲睡欲醒。“老猫”嗨的一声鬼叫,瘦骨拉肌的巴掌拍得我一惊一乍,睡意顿然全消。鬼来了吧?我一肚子无名火,朝“老猫”吼起来。
“走,钓鱼。”
“钓鱼?”
“是啊,钓鱼。”
朝着“老猫”,我嘿嘿笑起来。内心里,好大一片鱼池绿油油浮荡不息,竟然凉快了好些。我说,我这就回家操家伙,但是老胡说,不用,一切都置办得停停当当,妥妥帖贴。
确切地说,我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操练了。坐在车上,我还在回味提杆上鱼的快感,无比享受。说不清自己是几时爱上钓鱼的,也记不清亲手钓上多少鱼,反正一回回的磨练成就了极好的手感,从鱼浮轻微的起落,我对水下的鱼儿的大小能估量个八九不离十。曾经在无事可做,寂寞无聊时,我独自坐在县河下游的岔道柳荫下,慢悠悠地钓河虾,一个上午竟能钓上三四斤,乐得我的母亲笑开了花:啧,这河虾......
鱼线起落,时空被分割成一片片,一块是快慰,一块是消遣,一块是静寂中的人生思索。
清澈的河水覆在盘底,河虾悠然爬过来爬过去,一副大将军气派。它让我想起那个画虾的很有名的老先生笔下的作品。
那一刻我是十足的眼馋了。内心竟然想到瓦蓝瓦蓝的屋顶,想到温柔的没有许多物质欲望的女人和许多书本,想到孩子在阳光下撒欢的奔跑和有点儿野的尖叫。我想带着女人、书本在这里安家落户吗?或许,在没有多少特色的早晨,在挂着露珠的野草上轻轻走过,在高粱地深深闻一闻,然后坐在木窗前安静地读书、写作,又是怎样的一番况味呢。
真是一个好鱼塘,四四方方,大大咧咧,伴随原野的一条小河而生。它仿佛老早就存在这里,在这片天底下存在了很多年,正等待我的到来。它如此热情,把满怀滚烫的热力拱手送给你,叫你“汗颜”。天哪,池面上成群的鱼儿在游来游去,它们差不多有一两尺长,黑幽幽的,真有点像军舰。一只大团鱼浮在水面,足有箩筛大。它在晒太阳吗?
我忽然有点儿紧张,我一紧张就想撒尿。尿完,顿然一身轻松。
接下来我就知道自己有点高兴过头。试过水深,放下钓钩,等了好大的一气,却得不到鱼儿咬动饵料的信息。天太闷,水里没有空气,鱼儿都浮到水面透气来了。没有食欲,再好的饵料都是摆设。忽然想到这种天气是钓不上鱼儿的。
这个架势,老江湖老胡也傻眼了。那一刹竟然疑心被“老猫”算计了。不然,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这种鬼天气请人钓鱼。
回吧,老胡说。
回吧,我说。到底是,心有不甘。
但是,一看到满池游动的军舰一样的鱼儿,我的心思又密密层层活泛起来。搓动两手,来回漫无目的搓动两手,我忽然发现池岸上长满高粱苗一样的青草,它那么青翠,那么娇嫩,格外惹眼。我采下一截青嫩青嫩的草茎,拴在钩上,把鱼浮拉近鱼钩。我决意用浮钩试一试。
我的举止引来了老胡。他也将信将疑地照搬。
鱼儿悠哉游哉,好不自在。我带动鱼线,把青草往鱼儿身边牵。“哗——”我的天,这家伙竟然眼馋这绿色食物,急不可耐地上钩了,哗哗,水花四溅,老胡乐得合不拢嘴,一脚踏空,跌倒水里,喝了几大口污水。我x......他骂骂咧咧,爬到岸上,索性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站在日头地垂钓。一条青混被他牵上池岸,他合身扑在鱼身上,终于将它制服了。我的娘,怕有八九斤噢!他兴奋地叫起来,手足无措,全然不顾身上脸上糊得到处是的泥巴。
我望望“老猫”,看他是否肉痛,但是没有,这家伙一脸兴奋,似乎很逍遥。小玲小玲我爱你,他唱着,沉浸在想当然的幸福中。
很多鱼儿爱上青草。哗哗——哈哈,忽然爱上了这闷热的天气。想想,有时规律是在不经意间被打破的,谁说不是呢。
真的该回了,我喊老胡。他正站在高粱地里抽烟,一脸悠然。哗——又一尾鱼吞钩了。
作者
周火雄 湖北黄梅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黄梅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编 辑:唐亚红
执行主编:魏鲜红
主 编:曹锦军
曹锦军围炉继2016年出版《穿越时空赏黄梅》一书后,再推力作《大美黄梅》一书,已对2015.7——2017.6期间的围炉优秀作品进行编辑成册。主要内容是湖北黄梅的厚重文化、风土人情以及美丽风光。体裁有散文、游记、摄影、美术、书法、诗词、楹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