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 斌 : 构树花开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开始关注一种叫构树的树木，因为我从小对它很熟悉，只是在目前生活的城市很少看到，总被我不经意忽略。这几日在府南河边的散步，它与我不期而遇。
构树，又被称为楮树、构桃树、楮实子、沙纸树、谷木、谷浆树和假杨梅树等。构（原写作“榖”）树与楮树为同一树种，明代李时珍“楮（构）谷乃一种也，不必分别，惟辨雌雄耳。雄者皮斑，……不结实。雌者皮白，结实如杨梅……”它在故乡晋南称为构桃树，因为熟悉的称呼不被人提及，且周边人多不知它的称呼，所以直到现在才引起我的关注。
构树，中国文献记载较早的一种植物，也因随处可见和木制不佳，得以繁衍成群体。《山海经》多次记载“大时之山，山上多构树和橡树，山下多杻树和橿树，阴面多玉，阳面多银，有水南流，有水北流。”“鸟山，山上多桑树，山下多构树，阴面多铁，阳面多玉。有水东流。” “众兽之山，山上多玉，山下多檀树，构树，多黄金。”“莱山，山上多檀树，构树，有罗罗鸟，吃人。”《诗经·小雅·鹤鸣》中记载“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里的“谷”就是谷木，也就是构树。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鼓励农人栽种构树，销售树皮可获利，因为树皮可以造纸，绩布。北宋苏轼写有《宥老楮》，南宋诗人刘克庄有诗云：“楮树婆娑覆小斋，更无日影午窗开。一端能败幽人意，夜夜墙西碍月来。”明朝文学家袁中道“临水有园，楮树丛生”。我国俗谚云：“门前莫栽桑，屋后不栽构”。构树皮中提炼“构胶”可入药，所以常遭砍伐，人们不愿再庭院后栽种的原因。
构树之资历，竟然这样显赫！我的熟视无睹和它的随处可见让我对它置若罔闻。构树红色艳丽的雌花和毛茸茸的雄花，才在这个季节在我的脑海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构树，在我国黄河、长江和珠江流域地区均有分布，是中国原生树种。它喜光，适应性强。既能生于干旱瘠薄的土地，也能生于水边。亦多生于石灰岩山地，也能在酸性土及中性土上生长。故乡晋南黄土崖边是它最佳的栖息场所，抑或是在贫瘠的地头和荒凉的山野间。
如今正是构树花盛开的季节。雌花大红大艳召唤着春天的欣欣向荣，雄花低调含蓄，甚至略带羞涩，像一个个毛毛虫一样挂在枝条上。
构树的雌花有序球型头状，顶端与花柱紧贴，柱头线形。聚花果直径一到三公分，成熟时橙红色，颗粒肉质。构桃果具有与之等长的柄，表面有小瘤，龙骨双层，外果皮壳质，既像杨梅又像荔枝，四五月份它热情盛开，这是它又被称为“假杨梅”的原因。我们小时最喜欢摘吃构树的雌花，熟透以后很甜，可是它一熟透就掉地上摔破了相，所以吃到最甜的构树雌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但挂在树上的构树雌花，像绣球一样橙色果实，水嫩水嫩的，可以直接吃，足以让我们大快朵颐，又可以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孩表达爱意。那酸甜的汁水瞬间震撼了我们的味蕾，传递给我们长长的满足，这是清明后大自然的馈赠，也是黄土高原无私的胸怀。与小伙伴们一起徜徉在春天的交响变奏曲中，聆听大地的天籁之音。
构树的雄花，长得并不好看，像一个个毛毛虫一样挂在枝头。我估计这就是构树被一些人形容为“恶树”的缘由吧。构树雄花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和维生素，微量元素含量也相对高，亦是我们小时候春夏之交可口“野味”。正因为丰富的营养元素，它有明目、强筋骨等多种功效。构树的雌花解决了孩子们的口腹之欲，增加了欢歌笑语，而构树的雄花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解决了人们的温饱问题，现今亦是人们的美味渴求，我可口味道的极致追求。面粉加入洗净的构树雄花，均匀拌，使每一个构树雄花都被面粉裹上，在蒸锅里大火蒸制，美味在时间的等待中呼之欲出。蒜泥、辣椒油、醋和盐调制的蒜水加入，清香四溢，顿时勾起我们的食欲。狼吞虎咽之态尽显，换做是我们小时候的年月，那抢而食之的场景亦无法形容。构树雄花也可以开水焯进行凉拌吃也可用来与面粉拌匀油炸后吃，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亦是黄土高原的给我们舌尖上礼物。
构树花盛开在故乡的田野中，亦盛开在我们每一个离乡的游子心中。天涯路漫漫，构树枝繁叶茂，花朵盛艳相宜，召唤者我们的归家路。构树除了花对人体有益，叶、茎、皮、汁、根和种子中医疗效均显著。构树叶和茎有清热，凉血，利湿，杀虫的功效。构树皮有利尿消肿，祛风湿，用于水肿，筋骨酸痛的功效，外用治神经性皮炎及癣症。构树汁液有利水消肿解毒，治水肿癣疾。构树种子，中医学上称构树子、楮实子，有强筋骨、明目等多种功效，通常与根共入药。
其实，构树是一种不平凡的树，我要高声为它歌唱。没有人专门去种植它，也没有人特意去栽培它，更没有人精细呵护它。它无人打理，无人施肥、无人浇水。贫瘠的土地，城市无人关注的角落，庭院堆放杂物的空闲之地是它生存之地。一只鸟儿和一阵风儿不辞辛苦把它的种子从远处搬运而来，只要大地一点泥土中养分，只要天空和泥土中的一点水分，只要一点阳光照射，它会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生命力，尽情舒展，尽情生长。要么站立成参天大树，尽情伸向高处；要么团聚成灌木丛，尽情打造一个和谐的团队。
我喜欢这平凡的构树，更喜欢构树花盛开壮观场景。它代表故乡温暖的家和田野，也是春天传递故乡消息的信使。
2021年3月16日于成都家中
2021年3月18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