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父亲，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风雨同舟||江苏

母亲节这一天，我去医院看望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又一同住院了，又一同住同一所医院，又一同住同一间病房，又是病床挨着病床。

在走到医院西侧时，我决定去西侧的一家花店买一捧康乃馨送给母亲。

当我捧着一捧康乃馨走进病房，把花递于母亲，把我的笑也递于母亲，望着母亲说:“妈，母亲节快乐！”

母亲坐起，捧着花，放于胸前，微低着头轻嗅，喜喜地笑着。像年轻时的样子。

紧挨着母亲病床右侧的父亲，正躺在病床上。他因为三十年的糖尿病折磨，已是骨瘦如柴，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正歪着头望向母亲，望着母亲怀里的康乃馨，欢欢地笑着。他只能笑，因为嗓音暗哑，发不出清晰的一句话。

母亲向父亲举起那一大捧康乃馨说:“闺女送的花漂亮吧！”

父亲努力地点点头，伸出瘦长的手臂，想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立马把右手递过去，与父亲的左手紧紧地相拉在一起。像齐心协力的长跑健将，彼此给力，彼此鼓励！

我奔到父亲跟前，一把抓住父亲握住母亲的那只手说:“爸，父亲节，我也送您花啊！”

父亲又努力地点一下头，笑得更欢喜。

父亲因为太衰弱，做每一个动作都需努力，哪怕点一下头都需努力。他就像秋天里的一片叶子。稍微一点风都会吹落地上。

我望着父亲笑，父亲望着我笑。他昏暗的眼睛，亮亮的，闪闪的，像一支快要烧到尾部的蜡烛，烛光扑闪扑闪着，烛火随时会熄灭的。我固执地认为，父亲还有长长的路程要走，我们父女还有一段共同的路途需陪伴着走。

万没想到，就在母亲节过去仅仅九天，父亲走了，是痛苦过后，在我眼前安静地走了。这种走，走得彻彻底底，绝不回头。哪怕我喊破喉咙，拼了命地摇晃着也摇不醒他，是我怎么怎么也抓不住的走。

父亲走后，距离母亲节过后仅仅42天，父亲节到了，我记得这天，我记得这天要送花给父亲。

于是，我去同一家花店，精心挑选一盆乌木。花盆精致，乌木精致。我捧着，去小城西边的那一座山上，父亲安在那里。

走进那座山的前门，拾级而下，走一段距离，又踏级而上。四周静寂，一切都像睡着了一样。走去那三十一排八号墓碑。“三十一排八号”这两个数字，我记得特牢。走近了，近了，父亲的墓碑醒目的立在那儿。

我过去，把花盆轻轻放在碑前，轻轻擦试干净墓碑，蹲下身子，燃了纸钱。火，红红的，烟，白白的，一股劲儿飘起。

太阳火辣，我流了很多泪，流了很多汗，也留下了很多很多说给父亲的话。首先我对父亲说:“爸，今天来看您了，您知道吗？今天是父亲节，我承诺父亲节送您花的。今天我送来了一盆乌木，想您是喜欢的，因为女儿送您的东西，您一向都是喜欢的。乌木耐旱，不需常浇水，都会长得好，你一定喜欢的……”

对父亲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我俯地对父亲磕了三个头，起身，已是疲惫不堪。

再望一眼碑上父亲的照片。父亲还是温和地笑，温和地看着我，温和地看着碑前的那盆花。这是父亲节，我送给父亲的花。

我得回了，准备转身离去。再望一眼父亲，感觉那墓碑和盖住父亲骨灰的青石板，只是立着的和平放在那里的两块青石头，仅仅青石头而已。而父亲的照片是不小心落在那上儿。父亲呢？一定远游了！而骨灰只是父亲留下的尘土。

再望一眼那盆乌木，乌木长势一定好。可远游的父亲，您能收到父亲节女儿送给您的这盆花吗？

写于2021年6月21日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风雨同舟，女，自由职业，爱好读书，写写文字，喜欢捕捉生活中的细节，把所遇见的记录于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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