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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宰相女喜诞贵子 刘耀宗履任同州
王夫人和黄紫霞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园门，经过画廊，来到了黄威所在的客厅门口。王夫人径直走到黄威右侧的太师椅旁，优雅地撩了一下裙裾，坐了下去，心情复杂地望着坐在一旁品着茶的黄威。黄紫霞低着头，站在黄威面前，微微屈膝，抱着双手，放在左边腰下，做了个揖，道：“爹爹。”黄威放下手里的茶杯，慈祥地望着黄紫霞道：“霞霞，坐到你娘身边吧。”黄威的目光随着黄紫霞的移动而移动着，一瞬也没离开过黄紫霞娇弱的身子。等到她坐好了，这才又道：“霞霞，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我和你娘都错怪你了。”黄紫霞哭了。她轻轻啜泣着，双手轻揉着淡绿的手帕一语不发。王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黄威，然后轻轻地拉过黄紫霞的小手，在手心里轻抚着。黄威赶紧端起茶碗，轻轻地用碗盖拨动着茶水，平静着自己的心。黄紫霞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轻轻地笑了。她抬起头来，透过莹莹的泪花，望着黄威道：“这不怪爹和娘。这是我的命。”黄威啜了一口茶水，把茶碗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深情地望着王夫人道：“夫人，我想好了，就按照霞霞的心意，让霞霞把孩子生下来吧。”黄威深情地望了望黄紫霞和王夫人，就慢慢述说了他去沙苑的经过和见闻。五月初九，黄威为黄紫霞和王若愚举办了一场隆重而又特殊的婚礼。在所有亲朋好友以及黄威的各位同僚的见证下，黄紫霞抱着王若愚的灵牌结拜了天地。黄紫霞和王若愚的爱情感动了所有的来宾以及京城里听闻了他们故事的所有的人。而黄威的威望和人品也因为他对女儿婚姻的支持而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仲秋时节。皇家花园里的各种菊花应时开放，什么怀抱琵琶，什么富贵吉祥，什么嫦娥舒袖，什么美人娇羞，百花争艳，美不胜收。这天，晴空万里，微风习习。听着门外梧桐上喜鹊喜嘎嘎的叫声，皇上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难得今天好天气，咱们去花园赏菊花去。”皇上伸了下懒腰，道。“唉。”李公公弯腰应声道。然后又跑出去，挺直腰杆，大声喝道：“快点，皇上要去花园赏菊。你们赶快分头准备。”随着李公公的喊声，十几位宦官立马小跑着分头去了各自要去的地方。还没到花园门口，就听见花园里笑语鼎沸，似乎有十几位宫女在花园里游玩。李公公赶紧加快脚步向里跑去。“不要打扰她们，让她们乐吧。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晴朗的天气。”皇上道。“是。”李公公放缓了脚步，退到了一边。等到皇上进了园门，他才紧随着走了进去。一位美丽的穿着华贵服饰的少女带着四五位宫女欣赏着盛开的金菊。另有五六位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少女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松松地挽了个欲堕不堕的发髻，仅露出的半边脸洁白如脂，身材苗条，美丽如仙。“这朵西施浣纱最为素雅。”少女清婉的声音如百灵在唱。刚刚还在喧嚣的花园顿时变得异常寂静，只有树上鸟儿的欢鸣和少女带领下的宫女们下跪时衣服摩挲的声音。皇上赶忙走到跟前，扶起少女，端详着美如仙女的少女惊愕地道：“你是长乐？这几个月我忙于国事，没顾得上看你。没想到你的病彻底好了，还出落地这么美貌。”少女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娇羞地道：“我就是长乐。黄宰辅进献的沙苑子茶的效果真好啊。父皇，你不是也喝了几个月了，你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吗？”皇上爱恋地抚摸着长乐公主的头发，望着远处的菊花缓缓地道：“恩。沙苑子茶的效果就是不错。眹自从服用了沙苑子茶，不仅腰酸腰痛病好了，人也有了精神，晚上还能睡个安稳觉了。是黄宰辅救了我的宝贝啊。”“今天的天气真好。走，陪父皇再转转好吗？”皇上爱怜地望着长乐公主道。于是，一群人簇拥着皇上和公主又开始了愉快的赏菊旅程。第二天上朝时，皇上利用和黄威单独商议国家大事的时机，把长乐公主和自己饮用沙苑子茶的感受和效果给他说了，并询问沙苑子茶的来历。黄威如实给皇上说了，并于第三天上朝时，又给皇上进贡了一些沙苑子茶。
大雪初晴，阳光温煦。屋檐上长长的冰挂晶莹剔透。空气里弥漫着凛冽的寒气和淡淡的柴烟的味道。几只麻雀刚刚落到了宰相府天井里啄食饭菜的碎屑，就很快被匆匆忙忙来往于庭院间的女仆人惊得绕过冰挂，飞往了院子后面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柳树的枝梢。很快，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从黄紫霞的闺房里传了出来。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芳姑快步跑了出来，高兴地对着黄威喊道：“老爷，小姐生了个少爷。”黄威紧张的面容很快就变得从容了。他高兴地笑了。这才哼唱着秦腔曲牌，穿过画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提起笔，在早已经铺开的宣纸上写下了大大的几个字：黄天赐。转眼又到了腊月。黄天赐也已经满月了。虽然孩子没有父亲，但黄威夫妇还是给孩子过了一个满月。虽然这个满月酒宴只限于最亲近的亲朋，但却也难以掩饰黄威夫妇的欢心与幸福。腊月十五，年节临近。因为长乐公主离奇般地获得了美丽容颜，也因为官员们的大力宣传，沙苑子的药效被人为地放大了无数倍。一夜间，沙苑子便身价百倍。昔日在沙苑除了李真人外再也无人问津的普通中药很快便成了抓破手背也难以弄到手的珍贵宝贝，成了沙苑监男女老少趋之若鹜的新的财源。黄威进贡给皇上的丹药很快就被皇上连吃带恩赐消耗完了。皇上便在副相秦谦的建议下，征得黄威的同意，下了一道圣旨。把沙苑子定为了沙苑人新的税种，每年按时征缴。从此，沙苑人便陷入了沙苑子的灾难之中。三年后，李莫愁基本掌握了制药与诊疗的各项技能。李真人也就不再亲自诊疗病人，而是放心地把医馆交给了李莫愁。他则悠闲地品品茶，读读书，会会朋友，只是在李莫愁有疑难时才会提示她一下。在朝廷把沙苑子定为贡品之后，沙苑子的价格就连年暴长，尤其是制成的成品沙苑子茶丸，更是贵得离奇。现在，一两沙苑子茶丸的价格竟然与黄金同值了。整个沙苑甚至同州涌现出了许多制作沙苑子茶的作坊。趋利避凶是人的常情，每到秋天的时候，沙苑人就争先深入沙梁，采拾沙苑子。于是，沙苑子也就越来越难得了，真正成了达官贵人炫耀身份的奢侈品。刚开始时，朝廷要求进贡的沙苑子茶丸还仅仅只有一百多人的年用量。但随着沙苑子茶身份的渐渐升高，于是，沙苑子茶茶丸便成了大大小小的官宦结交权贵，搜刮民财的一个工具和手段。正因为有沙苑子茶这一独特的物产，吴用的家产很快就滚动到了同州第一富的地位。看到吴用在自己的家乡攫取了天量的财富，刘耀宗坐不住了，就用自己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向老姑父秦谦行贿，想要调任沙苑监做监令。为了能让吴用心甘情愿地让位，秦谦决定提升吴用为商州刺史。吴用得知将要去贫瘠的商州任职时，就暗暗找到黄威，整整花掉了他这几年搜刮到的将近一半的民脂民膏向黄威进贡，这才保住了沙苑监监令的职位。为了平衡和秦谦的关系，在秦谦的提议下，黄威终于同意把刘耀宗调离了富州，升任了同州刺史。于是，新的一轮对沙苑人民的掠夺便开始了。王青云征得秀才娘子的同意，为了感谢老李对王家几十年来的忠诚，曾给老李奖励了十亩田地，其中五亩是沙梁。这五亩沙梁上除了茂密的百年枣林之外，还盛产沙苑子。这几年，随着沙苑子价格的飙升，沙苑子越来越难以寻觅。可是，奇怪的是，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这五亩地里的沙苑子的产量都不受影响。因为这五亩沙苑子，老李家的日子越来越富裕了，不仅给给两个儿子盖了两院子新房，还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渐渐成了东王寨的中等富裕人家。从去年腊月开始，就有许多亲戚朋友劝说老李，让他把儿子小李叫回来，不要再给王家做长工了。就连老李的老婆也在枕边唠唠叨叨，要他把儿子叫回家。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再为王家帮佣来补贴家用了。可是，老李就是不同意。一天，老婆在耳边聒噪地狠了，终于惹得他大怒。他骂道：“别人在我跟前说说可以，可你还在我跟前说。难道你忘了吗？咱们的土地是谁给的？那是东家给的。如果没有东家的恩典，咱们现在的日子有这么好吗？人是不能忘本的。如果忘了本，那就是猪狗不如。你没看见刘家那些和我一起扛长工的，哪一个不是青黄不接，半饥半饱？就说西王寨的苏家那些长工，也只是仅仅能够让家人维持温饱而已。说实在话，如果离开了咱们东家，咱们什么都不是。你不仅不记着东家的好，让儿子好好给东家干活，你还要让他回来，这不是忘本是什么？简直连猪狗都不如。记着，以后再也不许给我说这些猪狗不如的话。”吓得老婆再也不敢提这事了。李小牛是老李的大儿子，德行和老李一样。他也不同意离开王家。他继续兢兢业业，倾尽全力地为东家做着自己应做的一切。李二牛是老李的二儿子，在家里经营着自家的十五亩地。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在他懂事的时候，李小牛已经能够替父亲干农活了。家里的日子虽然不是怎么富裕，但也能够勉强达到了温饱水平。等到他能下地干活了，又得到了王家的恩典，既分得了许多银两，还分得了十亩良田。所以，他并不像爹爹老李和哥哥李小牛那么节俭，而是像许多小富起来的乡亲一样，喜欢穿绸缎衣服，喝小酒，看大戏，炫耀富裕。老李和小牛说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改。还顶撞说：“钱是什么东西？就是人身上的垢甲，就是让人花的。挣了钱不花，那是守财奴。你到外面打听打听，那个人不说你们傻。我才不要学你们呢。”无奈之下，老李只好和他分了家。本来，老李和小牛想把那五亩水田分给他，可他死活不同意，硬是看上了那五亩产沙苑子的沙梁。小牛只好同意，另外，再给他分了两母水田。小牛只给自己留了三亩水田和五亩旱田。自从分家之后，李二牛就过上了悠哉悠哉的生活。开始还只在农闲的时候和那些村中的闲人喝喝酒，打打牌，到后来，竟然发展到因为喝酒和打牌耽误了农时的地步。好在这几年沙苑子价格大涨，他因为那五亩山林获得了巨额的财富，俨然已经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他不仅拆掉了老李分给他的刚刚改成没几年的院落，又按照刘耀宗家的布局和装饰重新修盖了院落。他彻底放弃了那几亩地，不再在地里劳作了。后来还是在他妻子的唠叨下，不得不把那几亩地承包给了其他人，到年底只收取折算成小麦和花生的租金而已。属于他的闲时间就更加充裕了。除过每年秋季那么几十天，他每天都穿着绸衫锦袍，端着麻壶，来往在一个个酒局和牌桌之间，成了村里许多年轻人羡慕的对象。
刘耀宗是在去年年底调回同州任刺史的。得知刘耀宗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时，吴用的头都大了。他很后悔自己没有去商州上任，还白白丢掉了大把的银子。但既来之则安之，还必须和刘耀宗处好关系。在刘耀宗上任的当天，吴用就在同州府所在的冯翊县城最豪华的大荔饭庄订好了饭。当然，这顿饭的钱并不是吴用来出，而是沙苑监八个最有钱的绅士集资来出的。其中就包括苏茂民和苏元庆。那天所上的饭菜都是同州最有名的饭菜。诸如带把肘子，红烧黑乌鲤，水磨丝，蜜汁轱辘，十三花，等等，上了满满一大桌。那顿饭让吴用他们足足等了有四个时辰，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才等来了刘耀宗。在等待刘耀宗的时间里，这些绅士都围在吴用的周围，纷纷建议吴用带头向刘耀宗建议减少沙苑子的赋税。苏茂民说：“这几年大旱，沙苑子几乎都绝收了。你是知道的，今年，许多人家没有沙苑子，还是用花生和小麦代替的。”吴用捻着那撮山羊胡须，思索着道：“我看，还是你们直接说吧。你们说了，我还能打圆场。再说了，刘老爷也不能把你们怎么办的。可我就不行了。如果我说了，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甚至还有可能砸了我的饭碗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后来，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由苏茂民牵头给刘耀宗提意见。可是，当刘耀宗坐到桌子上开始吃饭喝酒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提说沙苑子税负的事情了。所有人都把心事用在了讨好巴结刘刺史身上了。饭后，在吴用的安排下，一辆软轿把刘耀宗送进了冯翊县的穿心店，在冯翊县最美丽最媚人的风尘女子的伺候下，刘耀宗彻底沦陷在了温柔乡里。许多人计划好了的提议也一并淹没在了这无穷的应酬里去了。第二天，吴用刚刚起床，苏茂民他们一群绅士就涌进了衙门。正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衙役跑了进来。道：“老爷，刺史大人给您的信。”苏茂民他们紧盯着吴用的脸，他们也被他的表情惊呆了。吴用默默地看完信，又默默地把信递给了苏茂民。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不可能的。苏茂民接过信，看着看着，心也跌到了谷底。他无言地把信又交给了其他人。到这时，他才佩服了吴用的智慧和心机。他这那是和大家分享朝廷的机密，而是在为自己今年顺利征税消除障碍啊。信在所有绅士的手里走了一圈。大家的心都沉重了起来。其实，对刘耀宗新的政策大家都能够想象得到。昨天之所以要花重金宴请刘耀宗，一是出于官场的规则，二是各人心里都有一点侥幸心理，总想让自己的税赋负担的更轻一些。可即使这样，看到刘耀宗新加的税种，各人的心里还是有些意外，有些难以接受。什么环境保护费？如果不征沙苑子税的话，就不会有人乱采沙苑子的。那么，环境就不会得到破坏的。既然要征沙苑子税，而且每年还在慢慢地增加数量，那么，环境就必然会得到破坏的。所以，这个环境保护税根本就不该由地主们承担，二是应该由朝廷负担的。可是，这又能向谁说理去呢？再说了，在原来每顷土地一两银子的基础上再增加一百文铜钱的环境保护费，也还勉强能够承担。可对于那些小户人家来说，这也不算是个小数目啊。“唉！谁叫人家是官呢？而且还是很有后台的官。只要不胡找事就好了。”每个人都是同一番心事。都苦笑着摇了摇头，陆续告辞回了家。送走了各位绅士，吴用颓然地坐进了椅子里。他没想到刘耀宗这么贪婪，这么毒辣。原想借助绅士的力量让刘耀宗减减税，那样的话，他从中捞取好处的余地就很宽裕了。可现在，刘耀宗却增加了这么多的税费，实实地堵死了他捞取银两的空隙。怎么办？难道花出去的那么多钱就这么白白地打了水漂？怎么办？吴用又把刘耀宗的信拿起来，仔细地研究起来。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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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吃在大荔”和“大荔文学”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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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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