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他!别让这「国宝级男神」消失

用一个词来形容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她姐想到的是,自由。

当温热的空气裹着蝉鸣声席卷而来,思绪就会不自觉地飘回学生时代。

那时的暑假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小伙伴四处游玩之余,还会拉上家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最心仪的当然还是动物园。

即便只是隔着笼子,远远地和小动物们互动,就已经能收获无限开心。

如今回想起来,这恐怕是早期“云养动物”的雏形。

没有一个孩子能拒绝动物园的魔力,尽管大家生活的环境不同,去过的动物园,也大不相同。

比如对于在湖北恩施长大的孩子们来说,铭刻进他们童年里的,就是凤凰山脚下的一个动物园。

简单的布置,稀少的动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就是这家动物园的全部配置。

在公共设施不够健全的年代,这里是恩施的第一家动物园。

将它一手创办起来的罗应玖先生,在空洞的大门前,一坐就是32年。

日夜坚守,迎来送往

凌晨五点,天色还没亮起来,罗应玖的一天便已经开始。

走过每一个动物的围笼,清扫笼门内外的垃圾,用清水冲刷掉地板上的泥污。

这套流程他做得轻车熟路,动物们也习以为常,乖巧地任由他打扫,偶尔还会有些互动。

「一个人的动物园」

打扫到天亮,便到了为生计做打算的时候。

罗应玖推上单车赶赴菜市场,为动物们采购一天所需的饲料。

满满一袋食物,看似凌乱地混装在一起,实际上都已经过他的精心挑选,保证能为小家伙们提供均衡的营养。

「一个人的动物园」

在老罗看来,这些动物如果在野外生存,会有足够大的空间来奔跑,也可以找到各种天然的食物果腹。

因此他为自己订下了喂养动物的两大准则:

一是要让它们吃饱;二是要保证,那些在野外可以吃到的东西,动物们在这里也能吃到

“搞不到手,这一天我心里就有一个疙瘩,就像孙子今天没有拿到奶一样。”

一句话足以说明,这些动物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一个人的动物园」

园里的动物不多,老罗给它们每一只都取了名字。

灵活的猴子叫皮皮,和名字一样,调皮伶俐。

盘踞在房间里的大蟒叫自然,外形骇人,却在老罗长辈般的呵斥下,显出一份反差萌感。

这只被拎着的果子狸,是动物园的新成员,老罗叫它“三叉”。

「老罗的动物世界」

三叉是被附近的好心人送来的,来时已经生命垂危,吃不下东西。

老罗想尽办法救它,却还是没能让它熬过第二个白天。

生老病死,对动物来说同样是件寻常事。

但老罗仍旧会为每一场分别而难过。

将三叉的尸体包裹好,他缓缓离开动物们的生活区,走向山林深处,准备将它掩埋。

一路寂寥,只有老人孤独的背影,在小路上蹒跚前行。

「老罗的动物世界」

看得久了,连旁观者都要忘记,这里本该是一家游人如织的动物园。

承载了一代人记忆的凤凰山森林公园动物园,就在这样的寂静中,走过了自己的而立之年。

一只豪猪,改变半途人生

开办一家动物园,其实是罗应玖生命里的一场意外。

1975年,从部队转业的他,进入了恩施的清江电影院工作。

影院每天下午放映一场电影,算不上辛苦,日子也稳定。

老罗习惯了在这里按部就班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在下班路上邂逅了一个贩卖野生动物的小贩。

「老罗的动物世界」

小贩手里拎着的,是一只已经受伤的豪猪,它的一条腿已经断掉,奄奄一息。

伤口处不断流淌下来的鲜血,像是滴进老罗的心里。

他看着满身痛苦的豪猪,突然感觉心痛不已。

要守护这只可怜的动物,“不能让它落到人们的手里当屠杀品”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老罗决定上前和小贩进行交涉。

几番讨价还价后,他用身上仅有的14元钱买下了这只豪猪。

当时的14元钱,相当于老罗工资的1/5

受伤的豪猪,在老罗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康复,但那条被打伤的腿,却再也无法恢复。

老罗庆幸自己救下了这条生命,却也为它的未来感到担忧。

放归野外,失去一条腿的豪猪连觅食都有困难,更不要说如何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下生存。

但在那一年,恩施还没有动物园和野生动物救护站,没有人能接替老罗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百般思量下,老罗决定,自己养育这只豪猪,为它“养老送终”

自此,电影院旁的一个笼子,成了豪猪生活的地方。

老罗会在工作间隙来照顾它,也会在遇到贩卖野生动物的人时,一边呵斥一边买下他们摊位上的动物,通通收养在电影院旁。

渐渐地,动物越来越多,需要的生活空间也越来越大。

影院领导和罗应玖索性为它们做了新的安置,放在电影院的露天场地上,乍看之下,像一场动物展出。

彼时来看电影的孩子们,常常被这里的动物吸引,偷偷跑过来观察它们,一看就是大半天。

看到那些在课文中被提及过的小动物,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家总是能笑得开怀。

电影院旁的小动物,就这样嵌进了一代人的童年记忆里。

后来的时间里,老罗救下的动物数量不断增加,时代的脚步也在不断前行。

到1989年,恩施市委、市共青团等多个部门共同倡议“为恩施人民办件好事”,邀请罗应玖带着自己饲养的动物,开办恩施的第一家动物园

于是,在当年还一片荒凉的凤凰山隧道旁,凤凰山森林公园动物园正式成立。

城市里的孩子们终于不用挤在电影院旁,而是可以每周末都来动物园,在围栏外把喜欢的小动物看个够。

那一年,动物园的门票只要五毛钱,但一年下来,竟能有几万块的营收。

老罗踌躇满志地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期盼着动物园的未来会和动物们的状态一样,茁壮成长。

“衰败时代”

没有人能窥见未来,所以1989年的老罗,看不到这个城市将来的样貌。

但生活总会给人们一个答案,尽管答案有时并不温柔。

时代飞速前行,身边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发生改变。

凤凰山森林公园渐渐成为了市中心,周边修建了游乐场,新时代的孩子们,都在那里寻找快乐。

老罗用心守护着的动物园,开始被人们遗忘。

但是他仍旧抱着心里的愿望,想要把动物园做大做好。

2003年,他引进了一只断掉尾巴的老虎,和一只老狮子,起名叫欢欢和洋洋,象征“欢乐的海洋”。

即便游人稀少,但只要动物们还在,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两只猛兽的进食量比其他动物更加惊人,但老罗没有因此而亏待任何一只动物,反而坚持去买新鲜的肉来喂养它们。

回归到生活里,他自己的饮食起居反而一切从简,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就很好了。

就连森林公园的负责人,在看过他的动物园后也忍不住赞叹:

“穿得不讲究,吃得不讲究,但他对动物喂养是真的很讲究。”

「澎湃新闻」

私下聊起这些,儿女会笑称老罗“对动物比对我们都好”。

这个老人,也确实把动物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不管园里有没有客人,都尽心尽力去照顾好每一只动物,像老朋友一般,絮絮叨叨地和它们聊天气侃日常,嘱咐它们要好好喝水。

园里不复往日的热闹,他和动物们,就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一群个体。

后来的老罗会说,“如果我不养动物,恐怕我会死得更快”

他不忌讳提及死亡,因为已经见证了太多迎来送往。

年轻时,妻子早逝,他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历经太多艰难。

等到儿女长大,他也开起动物园,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却仍未品尝到命运里的几分甘甜。

昔日园里热闹时,女儿会来帮他的忙。

老罗念及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让她做重活,只许她在门口卖一卖门票。

但即便如此,时光还是未能将女儿留下,多陪他走上一遭。

2007年,女儿的生命走向终点。

生命垂危之际,她央求老罗,再陪她一起去动物园里走一走。

也是在那一天,她告诉父亲,“我不能继续陪你了,动物园对恩施的老百姓很重要,您千万别让它垮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

悲痛之余,女儿的遗言成了老罗心里最大的执念。

无论后来经历多少艰难,他都从未想过放弃这间动物园。

来到这里的游人越来越少,门票收入入不敷出。

老罗把自己的大部分工资拿出来,为动物们谋生路。

菜市场的小贩们都认得他,也知道他的处境,常常要为他免去费用。

老罗从来不依,有钱给钱,没钱就把账记清楚,早晚要过来还上。

“人家有一份劳动,你就要给别人在钱上面过个路。”

对于生活,他总有这些属于自己的坚持。

这份坚持到了动物身上,便更加明显。

昔年,第二任妻子曾劝说他舍弃动物过安稳的生活,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走了有你的生路,动物到我这里,再放出去就没有生路了。”

于是妻子离去,留他继续在动物们身边,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它们健康成长。

被时光遗忘的动物园

从开园到今天,日子整整走过了32年。

罗应玖老了,动作早不如当年麻利。

动物们也跟着他一起变老,熬不动的,就早他一步离开。

回首过往,罗应玖已经送走了八、九十只动物,昔日它们来到这里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如今却再也无法见到那些熟悉的脸。

儿子早就劝他退休,靠退休金维持生活,完全会比现在安逸得多。

他不愿放手,深知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些动物需要用怎样的方式相处。

同样的,他还拒绝了儿子要来帮忙的请求。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老罗不想让自己的事业,浪费他的精力。

于是空荡荡的动物园里,只剩一位白发老人,守着大门口,朗声向来往的孩子询问一句:

“要不要看动物?”

偶有老人经过,见他满头长发便唤他“妹妹”。

他习以为常,反问对方,“你看我是不是妹妹?”

类似的误会时有发生,老人小孩都常因他的外貌辨错性别。

但罗应玖坚持不把头发剪短。

多年前一次剪发经历,让原本和他亲近的动物都开始躲着他,这让他感到痛心。

为了养动物,什么苦他都吃过一遍,唯独不能接受的,便是动物和自己之间的感情变疏远。

「老罗的动物世界」

每个去到动物园的人,都忍不住为老罗和动物们的生存状况叹惋。

但在更加广阔的天地里,他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更多人遗忘。

就连当地人也开始对这家位于凤凰山的动物园感到陌生,坚持前往的人,大多有了些年纪,想找寻一份童年的回忆。

今年初,一位网友再次前往凤凰山森林公园动物园,看到园中现状更不如往日。

猴子老了,失明的双眼让它连食物都摸索不到;

黑熊失去一条腿,每一步都行进得极为困难;

那只叫做“自然”的大蟒与世长辞,再也没机会看到属于它的大自然;

……

偌大的园区里,只剩罗应玖还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口,等着有人进来,再听他聊一聊,发生在自己和动物们身上的那些故事。

“我想建一个跟国家动物园一样的动物园,既有休息室,也有展出室,要有日光能晒到它们。”

如今已经81岁的老罗,心里仍满载着这份梦想。

动物陪他走过了半生,在看不到尽头的余生里,他还想继续前行,帮助它们,过上更加安逸的生活。

有人说,在养动物这件事上,老罗显得过分偏执。

但如果没有这份偏执,如今生活在动物园里的这些动物,或许都早已被端上人们的餐桌。

很多时候,“食物链顶端”的称呼,会让人们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有了掌控万物命运的能力。

实际上,动物和我们一样,都只是在同一个世界上生活着的物种,也都有权利好好地生存下去。

过去的32年时间里,罗应玖担任着动物园的采购员、饲养员、售票员和讲解员,为每一个流离失所的动物找到家,也让无数人开始学着了解它们,保护它们。

他撑起了只有一个人的动物园,却从不孤单。

正如老罗的儿子所说,“他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堂吉诃德,始终在一个人战斗”

而这份战斗的力量,值得被我们永远铭记和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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