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须深看酒须满
正忙着,突然想吃饺子。想得心慌。
酸菜馅。肥肉、瘦肉二八开。油不能放多,糖也放少点,酷热的天,本来就没胃口,油腻的东西,哪怕珍馐万贯,也咽不下去。饺子皮要现擀,高筋粉与小麦粉六四开,这才有嚼劲,还有麦子香。皮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夹起要有存在感,爽立立地竖在你眼前,不屈不折的,有点英雄气概。酸菜要洗净,不能有泡菜坛子味儿;也不能洗得太干净,一点腌菜味儿也没有,那还是酸菜吗?不能放姜,哪怕切得细细碎碎的姜丝也不要放,一点辣味儿也不能有,山东大葱倒要放上一大条,葱与姜不可分,可是做馅时,如果没有海鲜却放了姜,我总觉得夺了肉与菜的香,姜不像葱,辣甜甜的,提味的同时就失了自己。姜不行,哪怕粉身碎骨,那烈生生的辣气总是灵魂不散,姜是铁汉,葱是傻白甜的无知少女,除了美艳,没啥性格。盐不要厚,酱油倒是饱满些,还有炒过的瑶柱,或是瑶柱酱,别舍不得,狠狠洒上一大勺,包你吃得意犹未尽。年少时,奶奶包酸菜饺子,总洒一把油爆过的虾皮,说是提鲜,偶而什么也不放,也让我吃得沟满壕平,满眼呆滞。
酸菜切得细碎,肉馅团在手里照着菜板砸下去,摔打几十下后摆进不锈钢菜盆,调了酱油、盐、糖、五香粉与花生油后,将攥干水份的酸菜团与爆香的瑶柱碎投进去,拿双筷子往一个方向搅拌,直到肉与酸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团结一致密不可分,这才摆上面板,将醒发好的面团切成条,揪成小剂子,擀面皮,包饺子。包了十几个,立即刷锅烧水候着,转身再包。待到水滚得哗哗响,半屉子饺子滚下去,不用三分钟,水花四起,淋进一大碗凉水再烧,锅盖嘘嘘响时,谁还想继续包饺子啊?转头捞了饺子,就着山西老陈醋大嚼去。不能想,一想口水几乎喷出去,屏幕得去维修了。
爷爷常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吃饺子,怎么可以没有酒呢?酒杯斟满,必须是白酒。酸菜的轻酸,肉与瑶柱的浓鲜,酒的劲辣,组合在一起,好像上山下海般,刺激又满足。这人世的一切,你都尝过了,才心甘情愿地离去,没有不舍,没有纠缠,没有恨,没有爱,平静如花朵自然枯萎,自然如海水潮落。
台风刚过,城市里车水马龙,风轻柔,树轻晃,花朵依旧热烈地开,湖水依旧静静的流淌,万物皆恢复了自然,仿佛昨夜的狂风,今天的暴雨根本没有发生。真好!我真羡慕这种自然愈合的能力,做人就应该这样百折不弯。
想吃饺子,几个人一起。虽然各吃各的,不多言语,偶而碰杯,眼与心皆安定欢喜。哪怕不过是餐简单平价的饺子,哪怕彼此不过是匆匆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