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外一篇)
跋涉
文/刘惠球
没有伞的女人,只有在雨中奔跑,才能使自己强大。
从那潮湿的眸子走岀,头顶一辉煌的信念,我便踏上这条崎岖的山路,生命也就注定了有一次艰难的跋涉,心中的渴盼已无法驻足,路途遥遥,我还是不分昼夜的前行。
无数次如季节的候鸟,风雨摇曳中,几乎择木而栖,却分明有一双急切的目光又送我踏上旅程。无数次静夜中,展开系着馨香的信笺,把思念读了又读,几近疯狂,却无法阻止我跋涉的足音铿锵。
尽管泪洒枕衾也无所谓,虔诚地相信命运有最公正的结局。
跋涉于最艰难时,便有那来自远方的祝福。如:三月风柔柔地拂过脸庞,一阵阵暖意让人抛却诱惑的思念继续前行,即使有时忍不住大声哭泣,也决不相信这是因为痛苦。
第一次远离家门,尝试人生的酸甜苦辣,耳边没有母亲的叮咛,没有朋友的安慰,浮现在脑海的是临别时含泪的双眼。多少个静夜,在欢笑的背后,我独自饮泣。只有不断的进取,才是给母亲最好的报答。
此刻,潘辰美那冷冷的脸庞,冷冷的眼睛,忧伤的歌声在整个屋子弥漫开来,如在唱诉自己的人生经历:“虽然你不曾有温暖的家,但人一样渐渐长大,只要心中充满爱,就会被关怀,无法埋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因为有着太相似的经历,我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夜深了,静静的安睡吧,祝愿我梦中不再有奇异的风景和漂泊的故事。
带着祈祷进入梦乡,在梦中走着走着一座大山拦在我面前。站在山脚下,仰望高山,群峰巍峨,乱石穿空,树高林深,几片白云游荡在山腰。
从后面赶来一个登山人,与我结伴同行。我们走走停停,谈笑风生,顾不得腰酸腿软,汗流浃背,兴致勃勃爬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爬上山来的辛苦劳累瞬间就消失了,一片心全然已投入这难得的仙境之间,特别是春日暖阳里,我站在山顶所看到的是沿途而来被忽略的桃红柳绿,听到的是蓄积了一整个冬天的强而有力的生命爆发的蓬勃之声。
放眼望去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我走过了千山,应该是去踏遍万水了……
奇怪的梦景
拾掇好一切,已到了晩十点,该上床休息了。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开始数羊:一只,二只,三只羊……眼睛在打架,慢慢进入梦乡。我站在栖居的山头,向远方眺望,远方有山峰连绵起伏。在不散的雾霭中,群峰相拥,耸起一座传奇的参天石柱。
那是一座陡峭的山,它的身躯隔断了所有的山峰,昂然矗立于我的视野,头颅直入云霄,挡住它颜面的是一片绚丽的云彩。
那山峰险峻的挺立着,腰际是雾气,肩上是白云,我唯独难以看到的,是它的峰顶。也许在云的遮挡下,他的身躯应该更高。也许在它突兀的山岩上,长着一棵千年的苍松。我不由得想象,那该是一棵最傲岸的古松了:树干如同铁铸,放射出有力的枝梢,伸向峭壁以外的天空,每当夜幕降临,枝梢上挂着无数颗闪烁的星星……
一切只能停留于我的想象之中,我每日翘首眺望,看着那峰顶处屏障一样的云彩,愈发激荡起强烈的好奇。这种心事又勾搭我再去想象,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勾勒那份神秘背后的奇异美景观。我想,也许那景观岀我意料,但必定有着更能使我叹服的绝妙内容。
我天长地久的眺望,云彩从不散去。
我每日更加幻想,堆积下来的,是更多的神秘和好奇。
在悠闲的岁月里,那幅从未使想象中的情形得以正式的画面,成为对我的最大诱惑。
终于有一天,一阵狂风猛雨刮过,雷声大作,闪电中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滴如乱箭齐发,击得岩石无法喘息,大地呈现一片灰暗……我接近恐惧的蜷缩到自己的小屋,冥冥中似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雨声刚住,天空一片清新。我窜出屋门,在山崖边缘又向对面的山峰望去。那座最高山峰的顶端终于呈现于我的视野。我感到意外的是那峰顶竟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内容。没有苍松,没有古庙,没有更高的尖峰,而只是一片光秃的平地,其间有一座小石屋,再细看去,屋前有一人站立着,亦是面对这边山巅眺望。我奇怪,在那样一个参天的峰顶,竟也住着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一阵清风吹过,空气多了几分透明,远方的景物看得更清晰。我瞪大了眼睛,几乎失声大叫——那人一身破旧的布衣,两鬓已经如雪一样花白,满脸沟沟壑壑的皱纹,背如弯弓,已年逾百岁。她脸部的轮廓,以及惊讶的表情,分明正是几十年后的自己啊!不错,她背后的小石屋,屋顶褪色的石瓦,俨然是我身后的住所。那人无力的,苍老的眼神,正从她临近枯涸的深陷的双眸射向我的面孔。一时间像有钢针在扎着我的躯体,令我感到真正触痛。我感觉不可思议,而又无法拒绝这一现实:一切想象中的奇妙和美景都不存在,只有一位暮年的老者,与我遥遥对望。那老者,正是我自己。
空间的失望和诧异,在喘息中呆呆站立着,如一根木桩……
翌日,我理好行装,带了干粮,告别我的小石屋,告别了小屋所座落的山巅,义无反顾地走下陡峭崎岖的下山路,跨过难以看见阳光和白云的山洞,我的步伐匆匆,生怕融入慢如心跳的节奏……
作者简介:刘惠球,1952年9月出生于湖南桃源县,1968年11月从湖南湘西钨矿下乡到桃源县剪市区,1979年招工回城,在食品公司先后从事出纳、会计、分站主任直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