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胡勿珍丨小说/当哥的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胡勿珍: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1989年毕业于芮城中学,2008年毕业于运城广播电视学院,现任芮城新兴中学185班语文兼历史教师。芮城县作家协会会员。酷爱文学,略通文字,经年笔耕,坚持不辍,至今有近十万字见诸报端杂志,其中《我的礼物》等获得教师节征文优秀作品奖,诗作《水说》入选芮城县志。


当哥的

胡勿珍

  一

随社在让让家抽到第五支烟,喝到第七碗茶,上了第三回厕所的时候,手机响了。

随社撮起一张苦脸,指着手机屏幕说:“你看看,你嫂子电话过来了,你是让你哥为难哩么。”

让让起身就往里屋走,嘴里骂骂咧咧:“你羞先人哩,一辈子妻管严,到死都翻不了身!”

随社继续苦着脸,说:“有啥法么,光景还是要过的么。”

让让拿了钱出来,边点边算:“十亩地一千,两亩地二百,一千二,给你,可数好了。”

随社说:“一千二百五,你那地富裕多,我都没给你算,拿五十好了,咱哥俩关系好。”

让让还要争竞,一抬头看见随社又要撮起苦脸,急忙摇头摆手掏钱:“算了算了,不和你说那个话了。快走快走,我还有事。”

随社嘴里嘟囔:“就咱哥俩这关系,活儿给你做得美美的么……你放心……我也是没办法么,光景还是要过的么。”

肩头被让让摁着,连推带送出了门。

手机还在响,随社这次接了电话,语气带嗓:“给了给了,打一遍是个意思就行了,一个劲儿打一个劲儿打,话费多咋地?”

电话里小凤懒洋洋的声音说:“你妹子来了。”

随社愣了一下,看看屏幕:“谁?”

妻子说:“你妹子,桃。带着波波。”

随社说:“哦,我回来了。”

手不由地摁了摁口袋。

随社的妹子叫桃,脑子有点不灵干。

也不是很不灵干。桃站在那里,身上穿戴得齐齐整整,头脸收拾得整整齐齐,见了人也知道问,“吃了吗”、“干什么去”平常在家也知道照顾孩子收拾家务,看着和正常人是一模一样的,哪里不灵干呢?

桃初嫁到婆家的时候,村里人已经知道她头脑有问题了,人前人后明里暗里都瞪着眼睛,等着看笑话。

随社招赘在本村,和桃的婆家相距一箭之地,所以,对桃出嫁后的情况一清二楚。

随社亲眼目睹、亲耳闻听了桃的婆婆对桃的种种反应。

桃未出嫁之前,她的婆婆就跟在后面,暗暗观察了半个月。桃早起扫院,饭时做饭,饭后洗碗,样样正常。说话慢是慢点,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婆婆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家穷,儿子坐过牢,臭名远扬,能说个女子就不错了。刚从里面出来那会儿,急得说不下媳妇,二婚也见过好几个,人家还不满意呢。婆婆有些得意,“二婚还不愿意,这会儿我儿娶下女子了,娶下好女子了。”

恰好不几天婆婆的娘家侄儿媳妇坐月子,做姑姑的要去看望。晋南民俗,看月子去要拿石子饼。那时候不像现在,到街上买几个就行了。那时候街上没有卖石子饼的,都是自家动手烙。烙石子饼搭起家具不容易,通常都要动起半条巷的人。婆婆搭起灶火,三邻五舍的大娘嫂子们都端着自家前天和好的面来了。

架起火,搭上锅,一群媳妇婆娘们说说笑笑就开始了。桃在那儿也不多说话,一会儿端水送面,一会儿低头拉风箱。火烧得又旺势又匀称,火光映着桃俊俏的脸,就有人说话了:“哎呦,你家可说下好媳妇了,又好看又能干。”

“可不是嘛,瞧这模样,咱巷里头一份哩。”

这话可是说到婆婆心坎儿里了。婆婆搭起这么大的架势,就为等这句话呢。

婆婆眉开眼笑:“好好,好,都好呢。谁家媳妇不好呢?”

婆婆说完就转身回去了,背影都喜滋滋的。问题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正在低头烧火的桃扬起一张俏脸,不紧不慢地说:“我妈家媳妇就不好。”

这句话一出来,不亚于石破天惊。拿着铲子的,揉面的,正在擀面的,都停住了手。好一会儿,才把那一脸惊奇慢慢转化为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

如果婆婆在的话也好了,大家心照不宣完了,该干啥干啥,谁也不至于看笑话看到人家家里头来。可是婆婆不在,这就留下了机会。

就有一位婶子漫不经意地说:“你妈家媳妇怎么不好了?”

桃说:“对我哥不好。”

“怎么对你哥不好了?”

“刻薄我哥呢。一家子人指望我哥一个呢,我哥一天到晚干活,不让我哥吃好的。”

“还怎么了?”

“还让我哥跪。”

媳妇婆娘们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拿眼睛示意。

这情景刚好被从屋里出来的婆婆看到。精明的婆婆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自己媳妇出了洋相了,一根擀面杖劈头盖脸砸下来......

这以后桃就成了活猴子,只要有三五个人在场,桃一出现,就有人问:“桃,你嫂子给你哥钱花吗?”

“你哥怎么跪的?”

说句老实话,可怜的桃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自己说的是实话,这些人为什么笑?婆婆为什么打她?婆婆说:“自家啥事都往外说!不够成!”

可是桃分不清楚哪些事可以往外说,哪些事不可以往外说。桃往左看看,往右看看,只要婆家人没在,桃就尽可能地回答。

可是这些人问着问着就不对了。

“桃,你妈一顿能吃几碗饭?”

“桃,你女婿一晚上......”

桃睁大眼睛,隐约感到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那些人哈哈大笑,笑声引出了丈夫,丈夫拿着棍子。

桃免不了一顿打。

桃挨打多了,慢慢学聪明了。人前轻易不说话,只知道默默干活。

可是只知道干活也不对。有些人看着桃老实,就支使她。东家蒸馍,说:“桃,替我烧会儿火,我马上回来。”一下子就等到馍馍蒸熟了。西家说:“桃,替我看会儿孩子,我干啥去。”自己却站在巷头闲谝。还有人趁着桃的婆家人不在,哄她到地里去干活儿。

桃眼睛里全是好人,都应该服从,谁叫干啥都老老实实去干。婆家感觉受到羞辱,每次回来都免不了一顿打。

随社悄悄吩咐桃说:“你学精点,别傻乎乎的。”

桃在婆家挨打受骂,爹娘去世早,桃就他一个哥,他不管谁管?

可是怎么管呢?随社很为难。

村里这样的矛盾很常见,人们一般都采用两种方法来解决。一个是文法,一个是武法。文法就是找个有威望的,双方都能说得上话的人,两家说和。随社觉得这个办法不行。道理人都懂,是不需要说的,管得了一会儿管不了一辈儿。武法也不行,随社单苗儿一个,打起来连个帮手都没有。况且随社生性懦弱,就不是打架的料。

随社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带着一盒点心上了门。

桃的婆婆笑眯眯地看着随社:“他舅怎么得闲了啊?”

随社说:“哎呀,婶子,你是不知道,我这以后得闲的日子多了。”

婆婆说:“谁都知道你是勤快人,可怎么就得闲了?你那媳妇——?”

言下之意没有明说。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

随社说:“婶子,你侄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活不明白了,不知道怎么做人了。你说这做人太奸猾了,咱做不来,太老实了,又受人欺,你说可怎么活?”

婆婆说:“你一个大男人,谁能欺负得了你?呵呵,你可是泥捏的纸糊的?可是没长手脚的?”

随社说:“打我是打不了,我娘生我姊妹俩心善手善,只会干活,不会打人。可是我能跑,我就到我妹这儿来了。婶子,我在家没法过了,我就这一个妹子,你说我该来不?”

婆婆愣了一下,看了看点心盒子,说:“该么,你妹子哩么。”

随社说:“我就知道婶子是个明理人。”

随社就住下了。

随社一顿饭喝三四碗玉米糁子,吃三个大馍馍。一天三顿,顿顿不含糊。桃见她哥来了,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尽着法子让哥哥吃好的。桃心眼儿又实在,也不知道避着婆婆。婆婆干瞪眼,没办法。再怎样过分也不能当着人家娘家人的面给媳妇难看。不几天婆婆就受不了了。

婆婆拿出当家的架势,指鸡骂狗,不给随社好脸色。

随社在家受气受惯了的,拿这个当什么。他给婆婆说:“婶子,别生气,气大伤身。你是当家的,把你气着了怎么办?光景还是要过的。”

婆婆眼睛一转,说:“他舅,东边那块地不平,你给咱修修?”

随社说:“婶子,我给你说实话,我在那家干活干伤了,这儿那儿都有毛病,重活是干不了了。不过你放心,劈柴担水我还是行的。”

随社果然每天劈柴担水扫院,干得不亦乐乎。

婆婆说:“社社,我说,你家地种了么?”

随社说:“啥时节了,该收的收了,该种的也种了,婶子,你多操心。”

“你家粪拉了么?”

“看我婶子,地都种了,粪能没拉么。”

“哦,哦。”老太太转了一圈,回过头又问,“社社,你不想你家孩儿吗?”

随社撮起苦脸,说:“婶子,怎么不想哩么,有啥法么。”

婆婆眼睛一亮:“侄儿,咱不难过,婶子给你做主。”

婆婆说着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黑着脸说:“社社,他妗子脑子不开窍啊,咋说都听不进去!”

随社在桃家住了半个多月,婆婆心里明镜似的,软话递过去,好说歹说送随社出了门。

桃从此以后不再挨打,可是光景也不见得好过。

婆婆一家人眼里,桃就像空气一样。吃饭不叫她,干活不叫她,她问的话也没人答。可怜的桃不知道人家什么意思,整天睁着惶恐的双眼看人脸色,唯恐自己犯错。可是也难免犯错。犯了错人家也不打她,只是在耳边大吼一声,“信球!”桃吓一跳,打一哆嗦。

随社知道这些后长叹一口气。他也没辙了,你能让人家不打你妹子,你不能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让人家对你妹子好,自己的光景也要过呢。他安慰自己说:“不挨打就好,我妹子心眼儿实,不知道人眉眼高低的。”

有一天,随社看到桃一个人坐在她家院里,双手抱握,放在双腿间,睁大双眼,嘴巴嗫嚅着,说一些含混不清的话。有些外凸的门牙压着嘴唇,使劲儿咽唾沫。咕咚,随社能听到她吞咽的声音,也能看到她面颊上努力的肌肉蠕动。

随社说:“桃,有人打你了?有人骂你了?你给哥说。”

桃收起脸上丰富的表情,木木一笑说:“谁也不敢。”

桃就是这样的模样坐在了随社家的客厅里。

随社听了小凤电话里说的就想到了。

正是暑里最热的几天,又逢集日,街道上热汽蒸腾,人流熙攘。随社在人缝中开着三轮摩托,走走停停,脸上的汗就没有干过。摩托前面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半大小伙慢腾腾走,随社想要发火,一眼看到小伙儿手中提的行李箱,心里一动,喊道:“小伙子,哪儿买的?多少钱?”

小伙儿回头:“老八商店,九十九。”

随社避过人流,把车停在街边儿,走进老八商店。老八说:“你要皮箱做啥用的?”随社说:“学生要开学了。”老八给他拿出几款皮箱说:“这几天孩子开学,这几款卖得都很好的。”

随社问了价,捡结实的提了货,并不带走,说:“放这儿,后晌来拿。”

老八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行,多会儿拿都行。”

随社又到水果摊儿买了小凤爱吃的甜瓜,西瓜,一股脑儿放在三轮上,又突突突开着往回走。

桃来了,随社心里有点发急。

过了半辈子了,他太了解小凤了。

随社是清楚小凤对桃的态度的。

小凤独女。早些年,独女人家吃得少,光景相对好过些,又被爹妈宠着,念了几年书,自己觉得很了不起,看巷子里的其他妇女,只觉得粗俗不堪,更不用说桃了。

逢年过节,桃来拜年,小凤是连正眼都不会瞅一眼的。随社知道自己招赘入门,这是短处,自然低声下气,处处看着小凤的脸色行事。每到饭时,随社一定会先用了心思,把小凤的饭菜做好奉上,然后再做他们兄妹的。人都说随社活得窝囊,随社说:“你们知道啥,光景还是要过的么。”

桃对随社说:“没有嫂嫂怪好哩,和哥一起,吃糠咽菜都是好的。”可是随社哪里肯让她妹子吃糠咽菜呢?小凤在里间吃面条就菜,桃在外间吃面汤泡馍,呼噜呼噜吃到碗底,桃说:“哥,鸡蛋。”随社眼睛看看里间,说:“哥碗里有。”

随社随即就听到小凤的脚步声出来了。随社抬头笑说:“你看看你看看,咱妹子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要给你吃——她当你稀罕哩。你嫂子在家里,啥没吃过?这鸡蛋早吃的没味儿了。你快吃吧。”

小凤低头瞟一眼,哼一声,这一场也就算是过去了。

随社能受气,心眼儿活,能吃苦。改革开放不几年就把光景过得虎虎生风,家里添置了拖拉机、旋耕机、播种机等农用机械,一到收种时节机器转起来,一天天收入很是可观。手头活泛,不免时常帮衬点桃。逢到农忙,随社就听小凤说:“你把妹子接来吧,家里苹果新鲜的很,让她来家吃,也省得她在家看人眉眼。”

随社就把桃叫到家里来,早晚带着她上地下苹果,撒肥料,收玉米。小凤坐在门口,对巷里人说:“再怎么也是人家亲妹子,心里亲么。接了来,新鲜苹果桃子吃着,顿顿的肉菜伺候着,也不愿意回去呢。”

随社也跟着装人,说:“还是你念过书,懂道理,明事理,不下看我妹子。”

房子是时兴的大房子,满着院子盖的上房,连着一侧厢房,高大的门房,贴着瓷砖,白晃晃,亮堂堂,一片铺张的富贵。遮阳布下放一张躺椅,小凤躺坐在上房门口。随社刚赶回来时,恰巧看到小凤在和对门的嫂子说话。对门收苹果,这几年光景也不错,小凤和她还算说得来。两个人并不大理会桃,自顾自说话。说的却也是桃的事情。

小凤说:“不是我不帮你,你好歹提前打个招呼,我借也得有个借的时间,对不?你这样带着外甥来,说,哦,波波考上学了,要上学。钱是硬东西,哪里是说要就有的?”

小凤躺在躺椅上,说话是一贯的懒洋洋的口气。

对门的嫂子附和着,说:“可不是么,要钱哩又不是说话哩,张嘴就来。”

小凤说:“再说——”

随社等着她们说话到了空档处,恰如其分地插话说:“天真热,热死我了。——要了两家,一共三千——那几家等几天吧,都打过招呼了。”

随社就看到小凤一下子起身,一双眼睛钉子一般钉在自己脸上,动都不动。

随社进门洗脸擦汗,看都不看桃一眼。一双眼睛无邪地看着老婆,兀自牢骚:“让让那钱真不好要,要不是你那个电话,坐到下午还不定怎样呢。”

小凤活动一下身子,眼睛掠过对门的嫂子掠过桃,干咳一声,说,“只有那一千吧,嗯?”

随社老实地说:“三千,还到后巷去了一家。”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向怀里摸去,转眼一沓票子拿在手上。小凤眼看着钱,又看看桃,又看看桃身边的小伙子波波,再看看对门的嫂子,脸色变红又变紫。好半天,才说:“哦,这个是要还肥料的钱哈。”

随社说:“那个钱早给了,你忘了。”

小凤转过话头:“哦,哦,我忘了,这个是要给帅帅汇过去的。”

随社说:“昨天都汇过去了,哪里还让他受屈了。”

小凤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随社这才转过脸看向妹子,说:“热不?”

桃说:“哥,波波——”

随社说:“你嫂子前天还说起波波呢,高兴得和啥样,毕竟是咱家外甥么。要说你嫂子,别的好处没有,就只是一个贤惠,懂道理。你说是不?”

桃说:“嗯。”

随社转向对门的嫂子,说:“你是不知道,小凤这人嘴不好,心地可好了。那几年光景不好过,可是也没少帮衬我家桃。那一年......”

小凤的脸色渐渐和缓过来,用鼻子说:“说那些干啥哩,谁让你只有一个亲妹子哩么。”

随社眼看着对门说:“东头强强不也是一个妹子么?前儿侄女上学,给拿了一百元,没让张嘴就把打发走了。这事你不知道么?”

对门说:“那个我知道,他妹子哭着走的。谁不知道。”

随社撇撇嘴说:“他妹夫前年得病把钱花扎啦,强强硬是一分钱没拿。强强那婆娘不是东西,巷里谁不谝她?这事情放在一般人身上——放在我家小风身上,她做得出来?”

对门说:“她就不是那样的人么。”

小凤哼了一声,说:“钱要紧呢还是人要紧?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随社说:“就是么,所以说念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么,懂道理么,德行好么。我给你说,我家小凤这头脑,那是当时条件不好,没让上学,要是继续上学,那,那,我给你说,早都到城里去了。”

对门笑着说:“那你不就打光棍了?”

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小凤也笑了。

小凤说:“可不是么,那年考完小,我考了个第一呢。我爹没钱,不让上了。我学习好,我想上学呢。我在家哭啊哭,哭了好几天,就想着谁要让我上学,我一定好好报答人家。到现在还想学习呢,一见念书人就敬重他。”

随社纠正说:“你那是敬重知识呢。知识改变命运啊。”

随社感叹说:“钱啊,钱啊,害得多少人上不了学啊。波波,舅舅给你说,你明儿书念成了,舅舅不指望你啥,你可不能忘了你妗子。”

波波在沙发上笑着点点头,说:“嗯嗯,那当然。”

小凤说:“看你说那啥话。咱只有一个外甥,咱不帮衬谁帮衬?给你说,你舅舅也没有多的,就这三千块,你拿着先去。不够了你舅舅再想办法。还能让我娃不上学了?”

随社眼看着对门说:“看看,我家小凤做事,那叫一个大气吧?”

小凤说:“你们坐,我给咱做饭去。中午做凉面吃。”

对门说:“你们一家吃吧,我得回去了。”

随社说:“厨房里热得要死,等会儿凉了再做。”

桃说:“热,不做了。”

波波说:“我们也回家了,下午还要上地。”

随社说:“那正好,我还要到集上去,顺路把你们捎上。”

推推让让中桃一家出了门,随社抽空把买的甜瓜葡萄拿进门,小声对小凤说:“给你买的,都没舍得让他们吃。”

随社就感觉到脸颊上一口突如其来的滚烫。他一抬头,看到小凤嘴里“呸呸呸”吐着,然后用手背擦着嘴,嗔怪笑着说:“要死的,你脸上擦盐了啊!”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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