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张志德丨 迷人的喇叭声

作者简介

张志德：山西运城人，曾当过记者、编辑、县官。出版过10部文学作品，分别是长篇小说《曲城梦》，中短篇小说集《豆蔻年华》、《官场百相》，诗集《小溪》，散文集《朝霞短笛》、《心灵的田野》、《志德游记》，纪实文学《文明之家》等，共计200余万字。系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部分作品曾获奖。

迷人的喇叭声

作者：张志德

九旬的老母，忽然迷上了喇叭声；不论是汽车还是摩托的喇叭声，只要她听见了，就立即拄着拐杖往大门外走，而且是急急的。

她坐在大门外光洁的青石板上，笑眯眯地看着东来西往的汽车和摩托车。要是开汽车的人停下来与她说话，她不管你在说什么，总是首先问：“这汽车是你家买的吗？”如果你说是，她便咧着没牙的嘴说：“好！好！我孙子们也买了小汽车呢！”

这两句话是母亲非说不可的。至于其它的话，她就哼哼哈哈地爱说不说了。
　　在农村，二十年前能买起摩托的，都是让人十分艳羡的事；至于买小车，那都是“公家”的事，私人从来不敢想，也没想过。母亲是清朝过来的人，受了多年的穷，她觉得现在能吃饱穿暖有钱花，就是天堂的日子了。她睡梦也没想到大孙子高峰能自己开一辆小卧车回来，而且说是自己买的。开始她以为听错了，揉了揉耳朵问：“你说是你买的？”

“奶奶，是我买的。十三万元。”高峰爬在她的耳朵上大声地说。

“真的？”母亲以为孙子与她在开玩笑，不相信地又问。

“这不是发票嘛！”高峰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摸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发票来让祖母看。
　　祖母哪识字！

我接过一看，是当天的票。他是刚买下就开回来报喜来了。

母亲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车前，用干柴似的手在车盖上摸了又摸，说，黑色的，胖乎乎的，油光闪亮的。随后她绕着车看了两圈，说：“打开车门，让我坐坐。”

大伙扶着她进去坐了半天。她边看边摸着说：“我们家真的有了小卧车了！”她猛然想起了什么，给高峰说：“按按喇叭，让奶奶好好听听！”

孙子按了一遍又一遍，可她总是说她还想听。

第二年春节的一天，二孙子和三孙子同时各开回一辆小卧车。奶奶听说，一下子惊呆了，瞪着两只从未见过的大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嘴唇有些微微地发抖。

“你们刚才说啥？再给奶奶说一遍！”她一个手拉着一个孙儿的胳膊，盯着他们的脸说。

“奶奶，我扶您老到大门外去看看车吧！”二孙子高明凑在祖母脸前说。

“噢，走！走！一下又买了两辆车，咱们家就有三辆小卧车啦？这是真的？！”说完哈哈哈地大笑了一阵，也不拄拐杖了，拉着两个孙子的手就走。

母亲到了大门外，巷道里真的有两部崭新的小卧车。高明指着前边的一辆车说：“奶奶，这是我买的。”她走到车跟前，自言自语地说：“这车颜色好看，是宝石兰的。瘦瘦的，精精干干的。”之后她围着车看了一圈，低头看了看车轮子，抬起身，拍着高明的屁股说：“老二，你买了个车弟弟。车小利火，跑得快！”

“  奶奶，来看看我买的这个白车！”三孙子高升把祖母扶到后边的车子跟前。

“这车细白细白的，像丫头的脸。老三，你也真会挑！这白车像个雪蛋蛋，不管白天黑夜，人都能看清楚，很安全的。哎，这车屁股上还有个檐呢，快打开看看！”

高升打开了后备箱。奶奶说，里边还这么大啊！我在这里边睡觉都行哩！

“奶奶，这里只能放东西，不能睡人呢！”孙子们笑说着。

“嘟嘟——”一声喇叭叫，大家回过头去。

“大哥回来了！”高升叫了一声。
　　三部小轿车一字儿在大门外排开，母亲真是看傻了眼。她喃喃地说：“如今的小卧车就像自行车一样，一人一个了。这社会好得没法说了！”

“奶奶，您和我爸妈都坐上，到外面看看风景去！”三个孙子都这么说。
奶奶听着三部轿车不同的喇叭声，就像孙子们小时候喊奶奶的叫声。她感到兴奋、激动——她非常爱听。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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