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兹|论语言

致宇野邦一,论语言

 文|德勒兹

译|蓝江

亲爱的朋友:

感谢你的友好的来信。你问了好多问题,和往常一样,唯一一个真的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就是问问题的人。然而,我相信我们足够亲密,跟你说说我如何看待叙事问题。

首先,语言并不是自足的,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于是,语言没有自己的意义。它由符号组成,但符号由于整个其他元素,即非语言元素不可分离,我们可以称之为“事物状态”,或者更好称之为“影像”。正如柏格森已经十分令人信服地指出,影像不依赖于我们而存在。那么,我所谓的“话语装置”就是由世界上的影像和符号,运动和循环所组成。

其次,言说并不一定指向一个主体。根本没有表达性主体,例如,言说主体,只有装置。这意味着,在所有的装置中,都存在着“主体化过程”,它分配了不同的主体:一些是影像,另一些是符号。这就是为什么在欧洲语言中,所谓的“自由间接引语”(discours indirect libre)十分重要:这是一个包含在一个陈述中的言说,这个陈述本身也依赖于其他言说。例如:“她在聚集力量,她宁可死也不愿背叛……”在我看来,所有的言说都是这种类型的言说,有好几种声音组成。在最近几年里,隐喻已经被提升到与语言并存运行的高度。在我看来,隐喻并不存在。我的意思是说,自由间接引语是唯一的“形象”,唯一与语言并存的东西。我不知道日语是否有自由间接引语(你得让我知道)。如果没有,或许这仅仅是因为自由间接引语是一种与日语并存的形式,没有单独将它标识出来。

再次,语言从来不是同质性的体系,它也不包含这样的体系。语言学家,无论是雅各布森还是乔姆斯基,都相信这样的体系,因为他们没有这个体系就无法完成工作。但语言通常是异质性的体系,或者用物理学家的说法,一个无法达到平衡的体系。拉伯夫(Labov)是一位语言学家,他十分自信地提出了这个论断,因此,他更新了语言学。这个事实就是它从一开始就让文学成为可能:文学是一种无法达到平衡的写作,用自己的语言就像用“外语”写作一样(普鲁斯特和法语,卡夫卡和德语等等)。

所有这些解释了为什么我要现在谈论电影。电影是影像和符号的装置(即便默片也常常包含言说的类型)。我向创造一种影像和符号的分类。例如,有运动-影像,它可以进一步分为感知-影像,情感-影像和动作-影像。对于所有的影像类型来说,都有对应的符号或声音,不同的言说形式。可以用这种方式编撰出一个巨大的影像表,因为所有的作者有有他自己的倾向。在这个方面,日本电影,对我来说,有着非常巨大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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