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克思邂逅法兰西,抑或当法兰西邂逅马克思……
当马克思邂逅法兰西,
抑或当法兰西邂逅马克思......
法国,巴黎,自19世纪以来,就成为了整个欧洲的大都会。
在这里,艺术成为时尚,正如时尚自身也是艺术。思想如同天空绚烂的彩虹,出现在每一次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之上。是的,巴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每一次降雨的来临又常常是突如其来,出其不意,正如近代爆发在巴黎街头的各色革命。
1844年来到法国的马克思,这个一直经受着古希腊与德国古典哲学洗礼的年轻人,瞬间被那个城市中弥漫的革命气息所吸引。革命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法国人对于革命的崇尚正在于它思想中对于理念的不懈追求。英国人苏迪·哈扎里辛格在《法国人是如何思维的》一书当中用旁征博引的方式说明着法国人的二重性格:一方面痴迷形而上学,一方面痴迷于富有肉身的感性生活。这样一种独特的民族性格,塑造了它的思想家,让我们看看那群蛮声海内外的法国思想家们,笛卡尔、帕斯卡尔、孟德斯鸠、卢梭、萨特与波伏娃,一个个都是一边做着哲学、写着小说、谈论着艺术与科学,不时还发明一个数学定律。当然这还不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所有这些法国思想家都有着理想主义的倾向,又试图在现实的生活当中探寻通达理想的真实道路。比如笛卡尔,构筑了一个包含着肉体的我思,一边是纯粹的意识,一边是感性的肉身,两者处于平行的二元论之间,这就是典型的法式思想。孟德斯鸠,那个曾经试图按照物理学的方式来构造一个人类社会的法理学家,同时竟然还写了一本描写声色犬马的《波斯人札记》,其中毫无顾忌的讨论着肉体的欲望对于一个人的本质的重要性。于是我们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法国的思想家们都很分裂,一边很理性,一边很感性。而在我看来,正因为受到这样富有张力的思想的影响,法国人才如此热爱革命,并有着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勇气和力量。
不知我这样说,大家是否能够理解?其实道理不是很复杂,因为如果一种思想太过诉求于形而上学,那么他只能是类似于出世的佛陀,并不能真正的带来改变现实的力量。但如果一种思想太过诉求于现实生活,那么他就只能是得过且过的享乐主义,自然也失去了改变现实的动力,因此真正富有生生不息的革命精神的一种思想,大约总是与这种法国精神相类似,要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保持着一种必要的张力。他们懂得从现实的感性世界出发去锲而不舍的追求理想世界。形而上学的诉求,让法国人有着对绝对理想不懈的追求。于是法国国王的头颅被不断地砍掉,旧有的体制也需要一次次地被颠覆和推翻,毫无妥协的可能。
于是自19世纪中叶以来,现实的工人运动在法国进行地如火如荼。正是在这一运动当中,马克思真实地看到了推翻资产阶级的现实力量,法国固有的唯物主义传统也成为了马克思思想当中清晰可辨的一个重要来源。
马克思是爱法国的,法国思想在某种意义上教会了马克思如何在激进的社会主义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之间真正找到一条现实的道路。但同时法兰西的思想界也是爱马克思的。尽管这份爱相比较于马克思对法国的爱略略迟了那么三五十年。
马克思的女婿拉法格就是法国人。他旺盛的革命热情与对马克思思想系统的阐发能力让他成为了马克思思想在法国最早的传播者。拉法格是一个极富有才情的思想家,他不仅最早将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以及部分的《反杜林论》翻译引介到了法国,而且他还极为彻底的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在人类学、美学以及语言学各个领域做出突出的贡献,其文风朴实而丰富,并没有太多的被法国人厌倦的思辨特质,但其对于法国思想界的影响较之于其组织的政治行动而言却仍逊色很多。拉法格与茹尔·盖得(Jules Guesde)一起创立了第一个法国社会主义政党——法国社会主义工人政党联合会(Fédération du Parti des Travailleurs socilalistes de France),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与马克思一起发表能够直接指导工人运动的行动纲领。以至于马克思都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思想已经正在以某种方式触动了法国的现实生活本身。
但拉法格的工作其实最终不过是法国工人运动的一种延续。这一运动对于1848年以后的欧洲来说近乎是一种常态。拉法格只是将原本已经被法国民众普遍接受的革命思想涂抹上了马克思思想的底色。换言之,虽然主导巴黎公社的并不是马克思的思想,但这一运动的最终结果却显然为作为一种革命行动理论的马克思思想的传入敞开了大门。也就是说,当我们反观马克思主义在法国的开端,我们看到的是拉法格与盖得作为马克思主义的践行者直接介入到法国现实社会的斗争中的种种行动,而非他们的理论。因此法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们总是以直接的行动者的姿态而存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也总是以行动纲领的方式进入到法国思想界。由此带来了两个后果:第一,马克思的哲学文本被法国学界认真对待,作为一个理论研究对象的时间一直被推迟到了20世纪30年代。第二,这种带有强烈行动指向的马克思主义使得作为理论形态的马克思也从未能与法国的政治运动完全剥离开来。它总是以某种方式与法国共产党以及世界范围内的共产主义运动保持着共生共荣的关系。这一点特别凸显于共产主义理论在法国的显现方式之中。尽管所有的哲学思想在进入到法国总难免被其固有的思想所同化、消融,但马克思哲学似乎在被同化的道路上走得最远。如果说19世纪的法国人将马克思思潮等同于那些被马克思已经彻底批判和拒斥的布朗基主义以及蒲鲁东主义,那么即便到了20世纪的20年代以后,马克思也不过是法国空想社会主义的新版本。
在此,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正是近代法国热烈的社会现实运动让马克思探寻到了改变世界的理论道路,同时却也正是这种将马克思仅仅囿于行动理论的做法让马克思的思想在20世纪初期欧洲的传播中遇到了些许的阻力。这一阻力并不表现为无人提及马克思,而是表现在马克思思想过多地被放置到一种行动纲领的意义上来谈论,而不是一个拥有着自己特有的哲学观的马克思。
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同时也还是一个哲学家。他的确以改变世界为己任,但却终身用一种特有的理论来攻破资本主义社会的堡垒。因此,马克思在欧洲大陆真正产生持续的影响力,需要从现实的实践和理论两个层面上展开,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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