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财:籴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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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元财

梅雨如注,绵绵不绝。外洪内涝,忧心忡忡,我曾几次请缨参加长江巡防,皆因领导照顾我的身体未能成行。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回想起四十年前梅雨季节的苦涩往事,不觉浮想连翩。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的梅雨季节,联产承包的大风已刮遍全国各地。我们最穷的五户被分到一个组,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牯牛,一架二人梁的座板水车,一台手动摇摆喷雾器,加上一套犁耙耖磙就是我们先进的生产工具。这一季,我家分了一担来不及晒干的蚕豆。
雨下过不停,早稻“二九青”刚落黄色,看得到,够得着,就是不能充饥。母亲端着筲箕,拿着升子估计借了好多户,也许好多遍,我也不知母亲罗织了什么理由开的口。总之,母亲每次都没有空手而归,每餐都让我们填饱了肚子。无论是南瓜藤、苕梗、罐煨霉干萝卜菜,母亲总是做出来让我们吃得有滋有味。
那天没下雨,父亲要我同岭上的元贵哥、红成哥挑蚕豆到上车湾去籴米。母亲怕我挑不动,用升子在箩筐里舀了二斗蚕豆,每只袋子一斗。父亲从木水桶上解下了麻绳系,给我挽得不高不低,说挑着走路轻快些。防止下雨,母亲用剪刀把尿素袋子内膜剪三个洞,给我在下雨时穿上。
我挑着四十来斤蚕豆,像《小马过河》中的小马一样,觉得自己长大了。上车湾街离我家约十七、八里路,肩膀挑上担子,脚下驮着粘乎乎的黄泥巴,真有蜗牛负重,步履维艰的感觉。走到半路上,两个肩膀也不太听话了,拈轻怕重,相互推诿。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当我们走到伏河林场时,出太阳下雨,尽管我有母亲剪的“雨衣”罩着,内汗外雨,到沙洪公路时,我早已像一只落汤鸡了,湿漉漉的,如不时不时用手抹一下眼睛,真不知脚下路在何方。
元贵哥看我走不动了,就鼓励我:翻过沙洪路就是上车湾街了,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粮站。两个同族的哥哥都是开四湖河,挑洪排堤的铁军锻炼出来的,又正值壮年,有的是力气。我一个刚下学的十四、五岁的小毛驴,细皮嫩肉的,自然经不住折腾,到了粮站大厅就一屁股坐在蚕豆袋子上,气喘吁吁。
记忆中的上车湾街就是对面住着的两排房子,有牛马交易所、棉花采购站、酒糟发饼屋、小商店。中午街上很少有行人,探着脑袋,阴暗的民居里隔三差五的有一、两桌人打纸牌。到后来才知道上车湾还有监利的名胜古迹一一祖师庙,和享誉长江南北专治小儿疳积的沈医生。
粮站里有来自各个地方的人,我还不是最远的,好像有分盐那边隔河渡水肩背手提来的。大厅中间磅秤旁坐着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叔司秤。验质的是一位长辫子大姐,有多美我不得而知,因为那时我还根本不懂事。大姐用秤砣砸蚕豆,一砸两块就算过关了,如果一砸成饼则水份重了。大姐从我两只袋子里面分别抓了几粒蚕豆,拿一粒在左手娴熟地一捻,好像起皮了,右手一捏,看了我一眼,然后和司秤大叔对望了我一下:“你哪里的?”。我说:“朱过长岭的”。大叔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下,牙一咬:“称了,放一边,天晴了我来晒干”,接着说:“是卖钱还是籴米?”!我心酸地说:“籴米”。
我知道大姐这一秤砣不能砸,砸下去我就籴不到米了,我知道大姐在用眼睛对大叔说:这孩子多可怜,我们破例收下吧!也许大姐有一个同样大的弟弟还在家吵着吃姜冰糖、酥饼在撒娇;也许大叔有一个和我年龄不相上下调皮捣蛋的儿子而对我怜爱有加。
大叔叫元贵哥和红成哥帮忙背了几袋大米码在磅秤旁,“秤称萝卜秤称姜”一兑一地为我籴了四十五斤米。当时我除了感激就是要流涕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掩饰,我极力地把到眼眶和鼻孔的酸楚吞进去了,深深地埋藏在肚子里,让扶贫济困在我内心里生根发芽,不做忘恩负义之人。
归心似箭,肩负千斤不为累。夕阳西下,屋檐下母亲正在盼望我的归来,父亲三大步二小步跨过木桥,从我带有血印腥红的嫩肩上接过担子……我也一下子觉得自己长大了。
炊烟袅袅,晚风轻拂,村头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锅巴香。母亲把刚揭开锅盖铲下的金黄香脆的一块锅巴对折后递给我,我也顾不得太多,狼吞虎咽“咔叽”、“咔叽”地啃起来。这也是我记事起吃得最香的一顿饭,因为我知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籴米只是耕种收割到碗里的一小部分,劳动的艰辛可想而知;这块锅巴也是让我回味无穷的一块锅巴,从湿蚕豆籴成米烧成锅巴,我亲眼目睹了人间的至善至美与大爱无疆。那个让人用口水淹没的姚铺粮站的“筛风晒”,与大叔、大姐比起来简直是无地自容!
生产力的发展,杂交稻的普及,粮食成倍增产,近四十年我家都不缺口粮,更不用说去籴米。而每当梅雨季节来临时,我就无限思念上车粮站的大“叔”、大“姐”,想必大叔健在的话应该是步入耄耋之年,大姐也近古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为未报大叔、大姐怜爱相助之恩羞愧苟活于人世而不安,我只有真诚地祈祷:好人平安,健康长寿!

作者简介

朱元财,毛市长岭人,教过书,任过村支书。爱好写作,作品多发于各平台。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赐稿邮箱:jstjt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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