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七篇之人间世》『四』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
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 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
在庄子看来,像是关龙蓬,比干这两个人,都还是好名者。
为什么这样说呢?国君和民众关系紧张的时候,如果贤臣总是违逆君主示好民众,博得好的名声,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犯了国君的大忌。这样会造成国有二主,在国君看来就是謀逆。
“为善无近名”,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天下为公,否则那只是为了自己的贤名。这一点特别地难以理解,这是庄子对儒家绝大的贡献。
反过来再看儒家的“安贫乐道”就能理解了,就是不把事功落到自己身上。人去弘道,广大仁道,而非博得自己的仁名。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论语·子罕》)
我们再看达巷党人对孔子的评价,似乎能明白一些,得其实而弱其名,这是孔子高明的地方,这就是“为善无近名”,也是老子说的“名者,实之宾也。”庄子是什么理解老子的,也是孔子的知心人啊。庄子多方位对儒家的思想进行批判,儒家经受住了,吸收了,那就真正地能立住了。否则,所谓儒家,会被打蛀虫掏空的。
反过来,那么君王、臣、民之间,有没有好的出路?天下有没有好的出路?人有没有好的出路?对这些问题的追问,是诸子百家,乃是世界各大宗教的起源。
庄子分出了庙堂和江湖,这是从儒家突围而出。儒家致力于改变庙堂格局,德化君王。老子提出无为无不为的理念,回到天下之人各安其所安,和任其自然,并行而不悖。法家沿袭老子思想,从任自然转为任系统而严密的法度。宗教分出了人间和天堂,苦海与彼岸,俗世与净土等等。
这种多样的出路,也构成了当今多元的时候文化,同样又是诸多冲突的根源所在,大概人类忘了本来是为生命谋出路,最后演变为生命为某种道某种法献身了。
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
两段,两个“昔者”,前者求名,后者求实。前者相应“为善无近名”之反面,后者相应“为恶无近刑”之反面。唐尧攻伐三苗,大禹讨伐有扈,以暴制暴,导致国家空虚,民众身死家破。求名身死,求实国破,那到底怎么办?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庄子·养生主》
庄子在《养生主》里给出了一种生活方式。《人间世》是对《养生主》之展开。两篇需联系着看和思考。
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你看啊,名实变化无端啊,圣人都很难处理好,何况颜回你呢?我想,你也有你的理由啊,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庄子在这里是亮剑了,向儒家的最高榜样,圣王尧舜禹发难了,儒家还能不能抵挡的住?
儒家内部不能变成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捣浆糊的有毒垃圾思想,这压根不是什么温柔敦厚,儒家内部当“直以为义”,自我批判,接收外界批判,自我革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这才是君子儒行有之格局和心胸。
在接下来的孔子和颜回的对话里,庄子借孔颜师生之间的对话,展开了庄子与儒学的一场深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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