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康官营子, 童年记忆里的一缕乡愁》作者‖江河
【三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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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总第一千零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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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官营子, 童年记忆里的一缕乡愁
作者/ 江河
“ 康官营子水饭粥,吃顿干饭等老秋。” 这是我儿时的一句顺口溜,
说的是老家的贫穷程度。
康官营子,是我童年时代的记忆。尽管它山穷水瘦土地贫瘠,虽然它吃顿干饭要等老秋,我却依然深深记得她,想着她,恋着她。因为那里
有我许多清晰又模糊的记忆。
我在康官营子长到十二岁,一九五八年六月,我跟妈妈告别了康官营子,要去北大荒了。记得爷爷赶着毛驴车送我们去车站时的情景。
“ 妈,我们去哪里?”
“ 去黑龙江,到你爸那里去。”
懵懂的我那时候怎么会知道这一别几乎是永别,这一别就是六十年。
记忆里的老家给我的印象有苦也有甜。尤其是万祥寺中心小学,那是我童年的天堂,我在那里读书,记分册满满的都是五分,那时候是五分制。
我第一个加入少先队,我学会唱少先队队歌至今难忘:
“ 我们新中国儿童,
我们新少年的先锋,
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
“ 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阳光,
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歌唱我们的幸福,……"
记忆里的万祥寺,那么宏伟壮丽,当时村里把寺庙两侧的房子都做了学校。我读小学一二年级时就在那金碧辉煌的房子里上课。主宫殿我无法形它她的宏伟壮观,只记得在里面说话的回信特别长。在这里曾经有许多喇嘛念经,村里所有人家只要有有了红白喜事都要请喇嘛去念经。这是一种吉祥的祈求。正殿前面的两棵松柏又高又直又粗,树干要我们几个小孩
子合围。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的家乡康官营子和万祥寺,它的来历还有一段真
实的故事呢。
位于辽宁省朝阳区凌源市宋杖子乡的康官营子的万祥寺,曾经是乾隆皇帝亲手御批取名的一座集藏汉两个民族建筑风格于一体的喇嘛寺院。
相传,早在乾隆还是太子的时候,某年某月某日,太子乾隆跟随父亲到盛京(沈阳)祭祖时经过凌源的宋杖子休息小住。太子乾隆乔装打扮成老百姓到北山打猎,突然一只金钱豹冲乾隆扑过来,万分危急之时,一位姓康的姑娘一箭射中金钱豹,太子乾隆脱险。为此两人产爱慕之情。时隔数年以后乾隆做了皇帝,再去宋杖子时,触景生情回忆往事,想起那救他性命的康姑娘。多方打听之后得知康姑娘因痴情已经削发出家为尼。于是乾隆下令在此地修建庙宇,幷亲自赐名“ 万祥寺 ”,“康官营子”也因此而
得名。
康官营子是我的家乡,不仅仅是我的出生地,而且也是我爷爷的出生地。康官营子的乌家大院是我的家族大院。大院里有我的记忆,有母亲十一年的悲苦和期盼。
乌家大院里住着乌氏家族的亲叔伯哥兄弟五个。即我爷爷的哥们五人。我爷爷排行老四,我只记得都喊他“ 老四 ”。亲叔伯哥们五个能力性格也各不相同,过的最好的是我的五爷爷。他家在大院里住的是正房,又
高又大,进屋需要上几层石阶。
还清晰记得大爷爷家的三儿子,我叫他三大爷,他聪明绝顶,写得一手好字,是村里有名的人。但是因为他解放前参加过什么组织,解放初期定为历史反革命被管制,几年后被关进监狱,六十年代初死于监狱。被管制的他没有随便出入的自由。我只记得春节他給全村家家户户写对联的情景。我会給三大爷研磨,把他写好的对联拿过去摆好晾干,然后再一家家
的卷起来扎好。
我的爷爷老四是兄弟里个头最矮小,性格也最温顺的一个。爷爷和奶
奶一生养育了十个孩子,而活下来的只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出生便 夭折,一个女儿,我的姑姑好不容易活到22岁,订婚五年,婆婆家多次催促接亲,我奶奶舍不得女儿出嫁,就是不放人。最终我的姑姑因为患上不治死于家中。姑姑死了她留下的一个大包裹里都是都非常,。1234自己有病前后绣的花窗帘,门帘,枕头顶,鞋帮等我都见过,她是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姑姑心灵手巧,浓眉大眼。我长大后想姑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与心爱的人结婚成亲,可是她却带着遗憾走了,她走时是1952年秋天。她结束了25岁的人旅程。姑姑是不该死的,是她的母亲舍不得花钱去县里医院,而找村里巫医活生生害死了亲生女儿,我的姑姑。
爷爷奶奶最后一个女儿走了,只剩下四个儿子。我的父亲是老大。我母亲嫁过来时父亲18岁,我奶奶35岁,我母亲20岁。从此婆媳两人轮换养孩子。我的母亲伺候我奶奶三个月子。所以造成了特殊的家庭关系: 我的二叔叔大我哥哥一岁,我大三叔两岁,大老叔四岁。我的母亲与婆婆相差15岁,几乎是同辈人了。两婆媳关系一直不好。我只听母亲说她和我父亲结婚时的几样物件,婆婆一样一样的往回要,比如一个铜制的脸盆,
我母亲不给便吵架。
听母亲说,我父亲被国民党抓去当兵差点死了,半年后父亲死里逃生偷跑回来,当年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父亲参军走时,我母亲都没有权利給父亲好好做顿饭送送他,父亲是在锅台上吃了一碗冰凉的凉剩饭走的。当时我八个月,哥哥三岁,母亲24岁,那是1947.8月。我曾经不断的想,儿子就要离开家远行,当母亲的为什么不让給儿子做顿饭,还是
亲儿子吗,也或许因为她年纪太小,又或许因为没有能力让儿子吃一顿好饭再走,总之我不明白。
母亲说1949年秋季大雨接连不断的下了四十天。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巫婆,在屋子里和我奶奶嘀嘀咕咕,说我父亲阵亡了。还说不要告诉我母亲。我母亲已经听到,进屋问婆婆究竟,婆婆还隐瞒说没有。母亲不顾一切立即步行三十里路返回娘家,我姥爷是中医也算卦,姥爷的卦上说我父亲没有阵亡而且还升了。母亲虽然不太相信,心里总算有一线希望。决定去寻找部队,活要骄人,死要见尸。我姥爷給女儿拿了盘缠。因为水大,一路走走停停,竟然半个月后才打听到了父亲的部队在绥中。如同我姥爷说的,我的父没有阵亡,还入了党,当了排长。母亲带着我在部队草铺的地上刚睡下,凌晨我的父亲部队接到命令立即开拔。就这样母亲带着两岁多的我往回返。水大马车都无法走了,很多人用大簸箩当船运人过河。我和母亲在一个大簸箩上左摇右晃,差点翻掉湍急的水里。我们母女命大,又经过半个月走走停停,母亲带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姥爷家。一个多月的折腾,我姥姥都认不出我的母亲了。因为着凉我拉痢疾没有药物,二十几天我没差点死了,后来母亲说我命大。我就知道了什么是命大。没掉进水里
冲走,拉痢疾没死。大难没死,我很有后福。
丈夫没有阵亡,母亲回来后就放心了,她参加了村里的进步活动,当了村妇女主任,每天忙碌着也期盼着。到县里参加文化培训班,在村里夜校当文化教员,推广汉语拼音,普及初小文化。她每天晚上都在夜校上课。母亲以此来支持父亲的革命,来分散自己的对丈夫的思念,填充寂寞和孤
独。我还记得母亲教我唱的汉语拼音歌:“ 拨阿拼就拼成个八 ”。
因为奶奶是个封建脑袋瓜,她对儿媳妇出去活动非常抵制,除了不给饭吃,还制造遥言说我母亲怎么样。母亲不堪受辱,喝了卤水,经过爷爷全力抢救没有死。我还记得当时爷爷焦急的给我母亲往嘴里灌豆浆的情景。无可奈何,母亲与婆婆分家单过。冰冷的东厢房四面透风。我们的屋子里满墙都是霜。母亲去县里参加文化培训,我和哥哥在家,我们的水缸冻裂了,我们的手脚都是冻疮。我和哥哥盼望母亲回来,十天度日如年,
我们俩啃着冻豆包过了十天。
东厢房的岁月我记忆犹新。母亲不去上课的时候就催促哥哥读课文。萤火虫一样的油灯下哥哥一遍遍的读他学过的课文《党费》,《狗又咬起来了》。我一遍遍的听不够: 妞妞吃了一口妈妈要交党党费的咸菜,妈妈打了妞妞一个嘴巴,妞妞哇哇大哭。妈妈被敌人杀害,妞妞被红军送到部
队。村里的狗又咬起来了,日本鬼子又进村扫荡了,老百姓深更半夜起来躲藏……这些故事刻在我的脑子里长成了大树。我也记得妈妈给哥哥买了一支自来水钢笔,哥哥不小心丢了笔尖,母亲打了哥哥一个耳光,哥哥没哭。过了几天笔尖从炕席缝里钻出来了,我们喜出望外,母亲后悔打了哥哥个耳光。
万祥寺中心小学,我童年记忆里的一道风景。我们的教室金碧辉煌,因为那是喇嘛庙改建的。那一百多级石阶,那庙里的回声,哥哥在六一儿童节写的一首叙事诗……现在我看到南方很多贫困地区的学校还那么破,我就一次次的感慨,我的童年学校那么好,我是多么的幸福。我想当时村里肯定是没有钱盖学校,才让我有那么好的教室读书。有那么好的环境学习。
岁月沧桑染白了年华。十二岁出来,六十年在没去过老家。我是多么想去看看伴我童年少年时代的康官营子和万祥寺。2017年5月初,我的梦终于实现了。我的女婿开车带着全家回到了我朝思梦想的老家康官营子
子。当我们从凌源市出发一路走来,我的心在激烈的跳动: 乌家大院还在么?万祥寺我的教室还有有吗!这是我最关心的。
因为年代历久,我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早已经不在人世。我怀念记忆
中的姥姥姥爷,怀念救了我的母亲的爷爷,我也怀念我儿时的伙伴三
大爷家的成全姐姐。我更怀念万祥寺小学我读书的学校和我的教室。这次的康官营子之旅我意外的见到了三大爷家的长全姐姐,她大我三岁,我离开康官营子乌家大院时我们都是孩子,而今天她75岁,我72岁。她身体瘫痪十几年无法下地了。她用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抹着眼泪。姐夫去餐馆定了桌要留我们吃饭,我们没有吃,我的女儿女婿不想给她们添麻烦,因为这大姨有病。
乌家大院的后代们听说我回来了,都集中在我三叔的小儿子家,大家都不认识,更不熟悉,相互的介绍着。大家陪我一起游览了我找死梦想的万祥寺,我惊喜的是我的教室还在,两颗大松柏树还郁郁葱葱,石阶还在。绿树掩映中的万祥寺比原来更恢弘壮丽了。因为它已经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旅游风景区。我在我曾经的教室门前拍了照,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大家都不熟悉,但是都那么亲切,因为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吴氏家族的后人啊。我的父母亲计划1995年回来家康官营子,结果母亲4月不幸病逝,父亲2005年辞世。父亲是吴氏家族最早参加革命,对党和国家最忠诚的杰出代表。离休后的父亲用七言诗韵写的自传体简历,把他的革命生涯做了全面的回忆。我把父亲的手稿打印成册留作纪念。父亲的回忆录里也描述了自己从康官营子走出去,走上革命道路的经过。
康官营子,她不太出名,但它是我记忆中的一缕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