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gui)水：故乡一条童年神秘的河

在首都北京的西北部，永定河上游的桑干河畔，是我国著名始祖圣地河北省涿鹿县，在该县桑干河南，历山脚下，有一座距今四千多年的古城，这就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潘城，就是现在的涿鹿保岱古城。该城内有一条古老而神秘的河流——名叫妫(gui)水河。该河是一条孕育中华文明的母亲河，这条河也孕育了中国尧舜文化。该河发源于舜都古潘城内。古潘城，是为唐尧、虞的舜时的都城，夏朝以后，潘城为冀州地域。因此，古史记载：“舜，冀州之人也”，“居妫汭”。妫，即是潘泉流出来的水，古称妫水。“汭”，就是流水弯曲之处。这就是说，舜居住的房子，在古潘城中潘泉水向东北流的一个拐弯处，也就是现在保岱古城四个村之一，称之为“拐角”村的地方。

关于古潘城古书多有记载：“下落城（今涿鹿城）西南四十里有潘城，城西北三里有历山，山上有虞舜庙……《水经注》记：“潘县故城……或云舜所都也”。舜都潘城竹林茂密、鸟语花香、溪水淙淙，可谓一个“幽溪鹿过苔还静，林深风吹鸟水知”的自然珠宝地带。

妫(gui)水河是桑干河的一个支流，河流并不长，大约1.5公里，它发源于古城内的潘泉，穿越古潘城，向东出城注入岔道河（古称协阳关水），再流向东北汇入桑干河。为什么叫“妫水河”呢？传说上古之时，尧禅位于舜时，便把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他，舜将二女安置在妫水之滨的舜都。当时有野象很厉害，经常伤人，舜欲制服野象，但几乎被野象所杀。在娥皇、女英的帮助下，舜最终驯服了野象，后人就把舜帝驯服象而居的地方叫作“妫”。意为舜帝的妻子以手牵象，象服于人。所以，最初的妫字，形似女子手牵大象。舜帝让妻子在妫水之滨像一般妇人一样辛勤劳作，一年复一年，荒凉贫脊的山川变得地肥水美，舜博得了尧的信任，尧的女儿也被人们千古传颂成为勤劳而美丽的妫水女。

二妃泉诗曰：

二妃厘降有虞城，城下流泉冽且清。麦垄黍田资润泽，田公击壤乐升平。

妫水是一条古老的河流，她发源于保岱古城内的一眼古泉，名为潘泉，该泉直径约十米，雨水大时，泉水穿城而出汇入岔道河，遇干旱时泉水注入城内池塘、麻湖，供古城人们生活。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说此泉“从广十数步，东出城，注协阳关水（即岔道河），雨盛则通注，阳旱则不流，惟洴泉而已。”《括地志》记：“妫州有妫水，水源出城中，耆旧传云即舜厘降二女于妫汭之所。外城申有舜井，城北有历山，山上有舜庙”。《史记》载：“妫州历山…皆云舜所耕处”……

关于潘泉的由来，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说其水作盘旋状，然后外溢，所以称盘泉。后人传为潘泉。另外一说是，上古时，保岱为水泽之乡，不能住人。到了轩辕黄帝时，此处有九个大泉眼，一起往出冒水，洪水浸淫山陵，把这里淹成一片水泽。轩辕黄帝带人采巨石运到这里，干了九九八十一天，凿了九个方圆九丈九尺厚九寸的大石盘，把大石盘压在九个大海眼上。果然水被堵住了，地上的水也渐渐干了，露出了土地，才开始有人到这里居住。后来逢天大旱，地里寸草不长，遭了饥荒。轩辕黄帝又十分后悔没留一个海眼，他再次到这里，带人在一个大石盘上凿了一个海眼，这就是盘泉。即妫水之源。有了水，这里的人们开始挖渠导水，垦田造地。形成的河流润泽出这片青绿山水，孕育了宝带这片水草丰美的诸沃之野，催生了这方风水宝地。

潘泉、舜泉有诗为证：

巍巍舜都历山南，城有清泉味极甘。流出迎祥东北去，汪汪千顷泛波澜。

甘泉一脉舜祠下，此地千年说杜君。不是重华常嗜酒，几卮聊借解南熏。

泉声清似鹿呦呦，逝者如斯日夜流。灵囿料应非宿昔，蘼芜杜若满妫州。

北望龙门海藏通，香泉一脉透齐东。桃花浪暖春三月，但化鹏程九万风。

舜都城内有潘泉/清水涓涓作盘旋/溪流淙淙喷涌出/飞流卷花入深潭/

晶莹泉水深潭满/曲流潺潺灌桑田/潭水溢流绕城池/妫水北去济桑干……

鱼池西南水涓涓，舜都古城尚翼然。溪上槐阴清昼永，凭栏徙倚听鸣蝉。

潘泉在保岱古城中间，从面积一亩大，深不可测的水潭喷涌而出。据传说，清朝乾隆年间，有个姓丁的村民在妫水河畔，见到了一匹金马驹，形体俊美，气宇轩昂，颜色与普通马绝对不一样，金色辉煌，尤为奇特，金马驹走进潘泉去饮水。这个村民快步走上前去，想要立即逮住它。刚伸出手去，金马驹猛地一扬头，顿然消失，好似一片祥云飞走了。村民带着绳索又在那儿寻找了几天几夜，也没有再见这个宝物。不过，后来这个村民生产打鱼十分顺畅，年年丰收，日子过得很不错。诗曰：

金马已逐白云飞，鳞甲时时漾绿漪。月白风清天似水，一泓元是化龙池。

民国初年，泉水依旧，这匹金马驹饮水后，偶然又跑进了拐角一户姓陈的大户民宅。正是深秋时节，年轻的女人正在忙活做晚饭。一转身，见到传说中的这匹真的金马驹，惊讶不已！猛地伸手摸了一把，抓到手好几根金条，她喜出望外。女人把金马驹紧紧抱住了，不肯让它走脱，拥它赶紧进里屋。可是，它仅在灶台前停留片刻，还是挣脱了出去，如一道金光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屋内散落的金色宝贝，使他们生活富裕了起来，他们购置了大量田产，女人妆扮得分外漂亮，儿子也读书成才当了官。妫水河两岸也因为有了金马驹而有了灵气，这里的学校人才辈出。

直到今天，潘泉虽然干了，但是，这里仍传说这个神奇莫测的金马驹，好像它一直没有离开这片土地，没有离开它热爱的这方山水。它在这里走过了数十年的酷暑严冬，不离不弃，似乎仍在守候着一份思念和承诺。时常还有人说见到了传说中金光闪烁的金马驹，它英俊潇洒，奔跑如飞，转眼间就跑进历山消失了。据好多人说，金马驹或早或晚，时隐时现，来无影去无踪。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故乡的潘泉因有了金马驹的传说而远近闻名。生活在舜都古城的祖祖辈辈都不厌其烦地为子孙讲述着金马驹的传说，希望子孙能够沐浴金马驹的灵气，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是否还有其它美丽的传说呢？虽然我没有更多的考证，但妫水河是我永远解不开的情结，因为她早已融入这里人的血液，人们的灵魂。童年时代，并没有体会到妫水河存在的意义。自离开故土之后，却有着对妫水河的眷恋和忆念，特别是童年时的快乐时光常常浮现于脑海，挥之不去。

潘泉每天涌流而出，妫水河静静流淌着它那不平静的生命之源，而且四季不干。河的两边都是肥沃农田菜地，春播夏种都是依赖这里的水。遇到大旱，烈日暴晒，禾苗孕育新生的果实正需要吸收大量的水分时，农民就从妫水河取水，为两岸的良田灌溉，让禾苗茁壮成长，这是塞上江南舜都水乡美丽的风景线。后来有了水打磨，人们用水磨面，同时灌溉了一片片绿色田园，让麦子在妫水河之水的哺育下，快速成长它那金黄的色彩，黄橙橙麦穗慰藉那勤劳的农民。当人们吃上香喷喷的麦面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感悟到妫水河润育着一方乡土生命。

这条河畔，曾经大量生长和种植麻、芦苇和蔬菜，那是童年的记忆。大人坐在芦苇荡里，拉着芦苇，高兴地采着水边园子的水果。水灵灵的女子梳着乌亮的辫子结伴菜田采摘，眉眼儿贮满了清波，她们散落在妫水河里，大片葱绿田园衬映着她们草帽下的花衣，那风情，那韵致，令人走进了古老的《诗经》，走进婉约的宋词小令。小孩子经常光着屁股蹬着水草在小河游戏，惊喜若狂。

妫水河日夜流淌，她滋润着那片古地上果林如带，梨园似裙。瓜桃李果、应有尽有，槐、榆、杨、柳、椿树层层次次，林林立立，环绕着古城，点缀装点了古城，城郭房墙都藏掖在林树丛中。这里的红杏味道很香，吃起来可口干爽。

妫水河真让人欢喜让人忧。小时候，我最喜欢妫水河边的鱼池抓鱼虾，一天我至少为家庭提供一盘菜；晚上和同伴在河中放钓鱼钩，第二天早上就有野生鳝鱼、甲鱼上钩；一场大暴雨之后，还到河边捕捉野生田鸡，每次回来就有几毛钱的收入。

每到端午节，家家户户在河边采苇叶、艾草。插在门上、窗户上，顿时芬芳扑鼻。炊烟袅袅，端午草里煮着粽子、鸡蛋、鸭蛋、大蒜，芳香笼罩着整个古城村庄。

夏天，我们小伙伴经常逃出大人的视线在妫水河里、河边的池塘里玩水，小河池塘成了欢乐的场所。有一次我试着像大人那样学游泳，慢慢地向池塘的深处试探，水从齐腰满过胸部再到颈部，一个踩空，滑到了深潭里去了，我在水里不断挣扎，以为自己这下肯定上不了岸了。同伴在岸上恐慌地乱叫，我不知乱摸到水草似的什么东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游回到了岸边，这时看到大人从岸边河堤上飞奔过来救我。母亲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我一番。从此以后，再也不让我下水学游泳，但是，在一个同学的知指导下，我却偷偷的学会了。

后来我负笈城里读书，回到自己的故乡，一直没有再涉足过妫水河。岁月流逝，沧桑剧变，尧、舜之事距今已有四千余载，潘城今昔风貌已经大不相同。现在的妫水河已经成了消失了的踪迹的河，一条只在史志典籍中存留下名字的河。

不过，从少年时代起，印象中这条妫水河进入了末代，大泉有水，但是很少了，河流、鱼池总体仍然完好。她仍是舜都保岱人的骄傲，她的河边、果园仍是镇里人家孩子们游玩的乐园！

　　总之，妫水河，是一条神秘的河流，是一条孕育尧舜文化的母亲河，是一座充满绿色的河流。她是我们的童年依赖和梦想！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却疏远了妫水河，模糊了童年。经过多年的变迁，有一天突然发觉，潘泉干涸了，妫水河也变了。她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堪，全没有儿时的情调兴味。

保岱村原有四面大照壁，其中一座坐北面南的照壁上写着“竹鹿高照”四个大字，而从方向看，正是黄帝城南面的“竹鹿山”无疑。这些却被毁了。潘泉干涸了，人们在古妫水河边，废弃的鱼池旁，盖起了新房，七十年代初，跨越妫水的石拱桥也被拆毁掉了，“石桥百丈长，其下跨妫水。”中的石桥成了永久的记忆。河两边千亩果园也被砍伐殆尽，宽阔的妫水河只剩下窄窄的土路。

我离开河北省涿鹿县保岱这几十年，回过几次家，感觉这里变化很大。大泉、妫水河、鱼池不再是一个整体，而尽是林林落落的土墙或砖墙院落沉闷地立在夕阳炊烟中。

　　几次回故乡，站在夕阳下，望着干涸的大泉，水泥硬化了的妫水河，四顾散乱的现代房屋，不禁落寞。几十年前，大泉干了，妫水河也就完了，古城墙也衰落了。一条河流就这样没有了，彻底地消失了吗？仿佛一个离去的人，离开了我们的记忆，去了我们的地方志，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图片。妫水河，现在只是我们记忆中的河流，今天成了虚空。她变成一个故事，变成一个梦的影子。再过几十年，谁又还知道妫水河潘泉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当夜深人静时，便会想起故乡的妫水河，想起给我乡情的河流，想起她在春夏秋冬的日子里，哺育了河内的生灵，滋润两岸的田园，孕育了中华数千年文明。潘泉、妫水河，故乡的母亲河，一条童年的河，记忆深处的河。她不自夸，不索取，不居功，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消失。在茫茫人生路上，她一直启迪人去面对复杂的人生，就像水中的荷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

（素梅、建贵、秀灵  2012—10—30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