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七十六》回家

母亲的院后有一棵不太高的栀子花树，今天到母亲家时，母亲说摘栀子花不，后面开了很多。我心里一阵纳闷：栀子花不是春天开得很茂盛吗？明天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不是夏天吗？于是我没有多大惊喜的去理会母亲提到的栀子花树。午饭后，大弟摘了好大一捧栀子花，二三十朵吧，母亲说都摘回家吧，明天早晨起来，它会开比这三倍的栀子花。我欢喜的拿过大弟手里三分之二的栀子花，让它们婀娜的站在我的手心里，白白嫩嫩以及胖胖的花蕊，站着十分之一的浅绿色花边，像极了女子穿的蕾丝裙的花边。倏尔香味扑鼻，钻在夏天炎热的气息里，母亲院子前的田里撒着秧苗，池塘的荷叶嫩嫩绿绿的分层分方位的站立着，塘中的水柔和的托着翠翠的荷叶的腰身：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此句诗句在江南挺适宜的。

母亲说，你们看天空，天上的云好美啊。母亲今年七十六了，母亲说此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美滋滋的，日子在母亲的岁月里安然的和和美美。自从老父亲和小弟永别后，老母亲就独自的守着这院子，乡里乡邻以及乡村的土地，老母亲极其的赞不绝口，仿佛这些都是她老人家与生俱来的拥有和向往，快乐与吉祥。今天回家看老母亲，天气很炎热，白花花的太阳笔直的伸展到老母亲的堂前屋后，但是风儿一个劲的吹过来，于是在老母亲家做饭还是有些幸运的，因为夏天的风的眷顾，让在灶屋烧柴火做饭的我，偶尔有了些乘凉，只是灶台的烟火火辣辣的将汗水逼到眼睛里，眸子辣辣的，但锅铲却丝毫不停下。大弟说今天的菜还吃，须不知柴火煮饭烧菜还是那故乡烟火味道。但我用手擦拭灶台时，我想起了儿时几岁时就站在高高的灶台做饭，一晃之间自己就成熟的年纪了，这岁月二字是有缘分的，今生如此的贴近我生活中的日常事宜，不却觉得时光不空，时光是在充实中渐渐的呈现人的心里与躯壳。

饭后，母亲到菜园子里摘了些黄瓜与空心菜。空心菜短促而不那么碧绿，黄瓜也不是以前园子里的黄瓜种了，只见五六条胖胖的鼓着肚子的黄瓜摆放在一起，依然于我有了些陌生的距离感，难怪母亲听说我们要去园子摘菜时，她老人家赶紧说：我去摘，你们别把我做种的黄瓜摘掉了，原来现如今这菜园子里的黄瓜和儿时做种的黄瓜极其类似，都胖胖的，不像以前幼年时看到菜园子里的黄瓜瘦瘦弱弱的青翠，这也就在我的生活里对之添了些淡然。

其实对母亲，我心里一直不安，甚至有些过于无奈。老母亲喜欢种地，极其不舍土地的情感，也就是说老母亲与土地有着一世的缘分，也不是热爱这个词所能形容的。前段老母亲说菜籽收回来了，我说妈妈，菜籽您丰收了吧，老母亲说也谈不上丰收，收回来，七七八八一推算，没亏，但是我活动了筋骨，没要你们照顾啊。哎老母亲每次说起她老人家的那地，欢喜得像数聚宝盆，笑滋滋的那神态，是我们几姊妹无法抵达的。你看今天到母亲家时，母亲看到我们的车到了院子里，她老人家却一声不吭的往屋子里走，大弟下车问母亲为啥，母亲说来了就来了，呵呵，确实我们也习惯了母亲的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当年老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回家，我叫声父亲，父亲拄杖皱眉不理会我，我叫母亲，母亲转身走近屋子里忙碌她老人家的事，所以日子一久，甚至是几十年来，每每回家都不在意父母理会我们回家的方式，甚至每次回到院子里，看到父母的这种常态，心里甚至都一阵窃喜，都笑嘻嘻的搬着车上的东西走到堂屋里，然后各自分工的忙乎起来。有时我想这也是一种幸福，一种父母健在，家安康的喜悦。家的味道，是心里温馨的港湾，永远有着一艘名曰家的航船，沿着熟悉可亲的航道回来，然后将回家的航船安定在家的港湾里。

炊烟起，总是想家，于是游子思念，床前明月光，家的呼唤在心里千万次的听见，千万次的温暖，心灵才得以安宁，平静，暖和。这也许与每个人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熟里的坚实依靠。蓝天白云，四季轮回，斗转星移，光阴似箭，这些代以时光的词语，甚至是孔子那句：逝者如斯夫，都足以让生命与家永生的陪伴。回家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想家的时候，是回家的时候，回家的路很长，但是心里的温度最温存。

母亲的晚年生活充实而富有底蕴，就像老母亲所说的，她有她老人家的生活，你们别管我。确实每个人无论再怎么血脉相连，彼此之间的意念与孤独，憧憬与惆怅，都是无法完全懂得或相通的。正如我们和母亲之间，相隔着年代的代沟，于是对于生活幸福快乐都有着不同的见解，因为人与人之间生活方式的不同，但是又朝着家的彼此和谐照顾这个方向而奔向美好。于是乎前几年在堂屋和院后我能看到父亲在世时的那台高高的有些破损的自行车，问母亲为何不丢弃，母亲说有时可以驮点肥料，哎母亲就是这样总坚持自己的想法，比如今天我又看到母亲堂屋里的一袋袋的肥料，我和大弟嘀咕着这些肥料对于矮瘦的母亲来说，是如此的庞大，可是老母亲究竟如何将之挪移到土地里去，我们不敢去问母亲，我们只是小声的琢磨着，谈及肥料这个话题，可不得大声哦，这是老母亲的心肝宝贝。于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老母亲种地快乐，平安，欢喜，心满意足，哎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按照母亲的话说这是她老人家的事，我只要劳动身体好就是减轻你们的负担。

明天端午节，母亲要去河对岸的姑妈家串门，因为老母亲总是说姑妈到她这里来了好几次，端午姑妈生日，母亲说要去看看。问及母亲提啥礼物，老母亲说肉啊，家里的吃的东西啊，我笑着说您就不能客气些，拿些重的“礼”去，老母亲说，不呢，乡村人走人家，都是自己家的产品，你看你姑妈家有时到我这里，就是随手从她自家的树上打些桃子下来，然后送我吃。哈哈，母亲这礼尚往来的待客做客之道，平实而又很有情谊，礼轻人意重，也许人与人之间心里的那份真才是最重要的。

愿老母亲晚年安康！！！愿全天下的父母吉祥！！！

湖南益阳  刘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