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法粗率大气,为20世纪书坛大家,却主动放弃当教授的机会

以“草野之作,不登大雅之堂”“草野之人,不习惯应酬”为由,婉拒画坛大名家的求画、约见,又放弃在浙江美术学院当教授的机会,20世纪的书画界无第二人;大半生没有世人羡慕的财富、地位,备尝艰辛、坎坷与困顿而不气馁,身后以震撼的艺术精品、诚执信守的行藏获得后人拥戴的,世有几人?他,就是从浙江诸暨走出来的余任天(1908—1984年)先生。

余任天先生弱龄爱好文艺,稍长就读于浙江美术专门学校和浙江艺术专门学校(两年后辍学),以后经过长达五六十年的寻师访友、刻苦自励,卓然成为集诗、书、画、印等多项绝活于一身的艺术家。沙孟海先生认为“他毕生不计名利,不患得失,不解宠辱,孜孜以求,终成大家”,称誉他“四绝压群伦”。

余任天先生书法规模古人,基础宏阔。早年精勤志学,得力于钟鼎、汉隶、魏碑、唐楷。尤倾情颜真卿《麻姑仙坛记》,用功最勤,自谓“临颜,以树立骨干而恢廓气势”。中年会心陈洪绶书法,喜其奇逸恣纵的风神。晚年病目,专攻草书,宗法张旭、怀素。得心既精,应手又熟,自成一种大气、磊落、浑成之格局。

有人说余先生之书失之粗糙、粗率,究其原因,笔者以为:

其一,他的书法风格(包括国画风格、篆刻风格)乱头粗服,不求人好,普通学书者难以领略内中佳妙。而治学严谨的余先生对于这种风格的追求,自然有自己的理论依据。

他曾治“患了”一印,边款记:“夫画特忌形貌彩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识其了,是真不了也。”所以,结合余先生上述学书经历,他那“不了”的“乱头粗服”,是“心知其了”经过既雕既琢复归于朴的艺术的高境界。

其二,余先生博综众制,形成个人面目之前有些带有实验探索性质的作品,尚未成熟,在所难免,更何况他长期失却体制依靠的大树,没有良好的创作环境和条件;

其三,先生诸多精品留藏民间,议者未能全窥,若以代表作品论,他的书法——尤其草书——的精深造诣在20世纪中国书法史上应占有一席之地。

余先生的国画最为世人称誉,论评为20世纪浙派山水画代表人物。他应征创作的丈二匹山水巨幅《富春江严陵滩钓台》,在选拔中脱颖而出,以后与潘天寿先生所作的花鸟画《映日荷花别样红》相对悬挂于北京人民大会堂浙江厅长达35年之久,可见他的作品早有定评。

余先生于画,擅长草法入画,无法为法,构图简括,激情四溢,苍茫浑穆,尽写胸中丘壑。他自叹“名山怅未游”。然而,如今那些遍游名山的画家,他们的识见一定比余先生高吗?

他的国画在“易简”的形式中承载着功夫、性情、学问的厚重,是其诗、书、画、印全面的结合,十分自然,是综合实力的集中展现,含金量高,非可仅以画之一项来衡量。

在诸门艺事中,他的篆刻风格最独特。他师古又师今,学秦汉印,好邓散木,遗貌取神,自出机杼。他以古隶入印,在巧用斜笔的实践与理论上突破前规,获得创新的成功,所作纵横排奡,简朴浑厚。潘天寿先生极为推重,其书画常用印多出自余先生之手。

余任天先生是一位艺术上的哲人,诸门艺事,转相灌注,融会贯通,样样当行。他的理论是其艺术实践的结晶,《余任天书画印谈》和《余任天画语录》所论,简要精辟,新见迭出。其作品本身即可说明他是一位具有极高理论修养的艺术家。

同样,凭藉在艺术实践上的功力和多方面的素养,余任天先生于书画作品风格个性的感悟也是极强的,书画鉴藏阅历丰富,眼光锐利,旁人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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