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子：恭虔

恭  虔

十子

一个矮个子女人

一个矮个子女人

把羞涩藏得很深

挺起青春的胸脯

坦然走过小街

走过小街两旁弹射的目光

无法想像那些蔬菜

是如何的敬她爱她

即使风雨失调的年月

她的地头

该有红时还是有一片红

该有绿时还是有一片绿

这个矮个子女人

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

亲密的朋友

白菜丝瓜就是她的知己

红薯豆角就是她的同伴

你若路过她的菜园

每次都会听见她和庄稼

悄悄说话

这个矮个子女人

后来也低下了头颅

要靠一根木棍的支撑

才能走完短短的小街

这个矮个子女人

就是我的

母亲

恭虔

清明这天

给母亲挂完青

我又到另一个山头

祭扫祖墓

茅草和荆棘茂盛

交缠在羊肠小道

却被我轻易拨开

冥冥中似有另外一双手

早已将它们牵制

焚香   烧纸

我闻到了母亲的呼息

她在旁边

和我对着石碑弯腰作揖

恭虔的样子一如生前

从坟地下来

我朝着母亲的墓冢方向

又拜了三拜

母亲说

母亲说

天上的月亮不能指

谁指了

耳朵就会被割掉

自己的背不能指

被指了

心先就亏了

母亲说

即使身处黑暗

心也要像月亮一样

光光明明

供 奉

管日月运行

也管四季更迭

管生老病死

也管因果报应

母亲说 菩萨管这一切

多少年了

我内心供奉着两座牌位

一个是菩萨

一个是母亲

喊

小时候我受了惊吓

娘总站在黄昏的村口

拖着长长的声音

帮我喊魂

喊着喊着

星星就一颗接一颗出来了

放学回家迟了

娘守在屋前的大树下张望

远远地见了我

就急急地喊我的乳名

喊着喊着

我脚下的陡坡就平缓了许多

现在每年清明

站在娘的坟前

我都想喊她

回家

【作者简介】 十子，原名邓星照，1970年10月生，湖南邵东市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先后在《散文诗》《辽河》《湖南文学》《诗潮》《诗刊》《湖南日报》《中国城市报》《农民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和诗歌作品，在中国散文诗大奖赛（1996年）、贺绿汀文艺奖（2015年）等文学奖评选中获奖，著有诗集《星语心弦》《峥嵘或审视》，有作品多次入编湖南诗歌年选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