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大概已经无奈地走入历史,成为一种“古风”了。

下围棋的人都知道,“厚”作为一种棋风,曾经广受推崇。“厚”的棋形完整、漂亮,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日本棋手大竹英雄九段所谓的“大竹美学”,更是强调,即使输棋,也不能下出难看的棋。但是,“厚”却往往不能带来实地,而围棋是靠实地定胜负的。在实战中,取得最辉煌成绩的,不是大竹英雄、武宫正树这样的“美学派”,而是赵治勋、小林光一这样的“实利派”。

围棋发展到今天,更是年轻人的天下,一个比一个“财迷”,一个比一个酷爱实地。夫复何言!
在个人品德方面,“厚”更是不吃香了。在温州方言里,“厚”和“二百五”的意思差不多。还是温州人最聪明。
张中行的回忆录《流年碎影》,是很厚很耐读的一本书。书中以人名为题的有三章,分别是:辛安亭,李也鲁,刘佛谛。人活了一辈子,真正感念、相得的,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不多的几个人。

张中行对辛安亭的评价是:温厚。李也鲁是朴厚。刘佛谛是“对人厚”,“尤其对朋友,总是推心置腹,能够急人之所急,或者说,既能共安乐,又能共困苦。共困苦,要多考虑人,少考虑己。”
张中行在他的另一本书《月旦集》中写了一位他认为品德最高尚的朋友:韩文佑。张中行对这位朋友的评价是:宽厚。用经典话说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嘉孺子而哀妇人”,用平常话说是,把一切与自己有关涉的人都看成好人,关心别人胜过自己。张中行举例说明:熟人腾达了,韩文佑就不再登门;而相反,倒了霉,陷于穷困,无告,门已可设雀罗,他却天天登堂入室,帮着想办法,想不出,陪着发愁,甚至落泪。
朴厚,温厚,宽厚,这样的“厚”人,就像是一个个黑白影像,隐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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