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虹【任建昌】 / 四六文摘

当你迈着青春的马步，跳过无数个坎坷时，曾经的愤懑、压抑、友爱、对抗、嬉笑怒骂都已变成了回眸的风景。有道是：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放弃抱残守缺的思想，未来的路满含希望。

因此，她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沉重的镜框，看着窗外风雨交加的原野，却发现了一朵花开。这便是永远也打不扁的林之雨，即时在风雨如磐的黑夜，她总能找到到一缕光或者一盏灯，提醒来日方长要走的路。

林之雨知道自己时乖命蹇，没有看透虚伪包装的实质，一脚陷进伪君子设置的爱情泥沼，拔不出来，无法实现解脱，就硬扛着这个纠缠到死的包袱，硬硬的挺着自己的精气神，去寻觅一片注定不死的天空。

李三德赌麻回来，看着林之雨在厨房里忙碌，指着筷笼的位置像谩骂猪狗一样对媳妇说：“筷笼子歪成啥样子了，还假装是正统的当家人呢，大尾巴狼还是个狼呢，你就是个鸟，男主外女主内的话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李三德咬着牙说到最后一句，林之雨待理不理的反唇相讥：“你主外了吗？是，你是主外了，你和野女人搞外遇，你真不愧为住外了。”

李三德本想以没事找事的话茬，压一压媳妇的漂亮威仪和正统，好让自己无赖成性的本色很能逞强的站立到家里，圆他一个回家的面子。但他对媳妇以牙还牙的嘲讽实乃猝不及防。不能动手，以往家暴的劣行记录还在派出所里写字呢；但又找不到怼话的茬口，干干的瞪了瞪眼甩门而去。

李三德出门以后，感到有一股气憋着，憋得他气狠狠的，可他一想起野百合，便一变神清气爽，作美的样儿，瞄着中午的老阳差点儿笑出声来。于是，李三德提了提裤子，整了整衣冠，步子迈得像做贼一样出溜。

他的那帮狐朋狗友经常唤他三德子，他虽然满满的不愿意，但还是禁不住人们需要省去他姓氏的兴致，让他和三德子这个别名流行成小镇故事里最恶逆的话题。老人吓唬小孩就说三德子来了，那小孩马上就被唬住，不敢出声。母亲教育子女也常亮出三德子做反面教材。因此三德子也算是名震一方的“大名人”了。

臭名昭著的名人也是名人，时间长啦，连三德子都觉得外号挺响亮挺不错的。他还没有进野百合家的门，就喊着“我三德子来了”！骄傲的声音跳上野百合家院墙边的一棵枣树，惊飞了几只瞄着一树枣儿发馋的山喜鹊。野百合迎“驾”出来，嘴角往两边扯了扯，算是一个笑意摆在门帘的一道缝里，表示“欢迎”他的到来。

野百合自从丈夫与野女人私奔了以后，就不再拒绝三德子有事没事的骚扰。她明白，三德子名声很臭，可自己的丈夫也好不到哪儿去。三德子能看上她，又时不时地送一些钱财（也许是赌资吧）过来，到底使这个濒于崩溃的家庭因为有他而尚能小口喘气。

野百合四岁半的女儿，看到三德子什么礼物也没带，撅着小嘴儿给三德子使小性，三德子凑过去，逗了逗小百合的腮蛋子，小声说：干爸今天带你去吃“大餐”。这句话最爱听的话灵敏又凑效，立刻使小百合阴天转晴。

野百合瞥了一眼三德子，从他讨好女儿和他对她的媚态中判断，他在家里出的花样儿，不仅没有落着什么，而且……

三德子媳妇没有成心赶他走的企图，是三德子摆谱摆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自知在家颜面扫地，才像丧家狗一样“溜”了出来。他之所以想到野百合，是因为野百合从来没有看不起他。这几年他都习惯了，每当回家感到无趣时，他都会来百合这儿寻求情感补偿。要是从当媳妇的角度考虑，三德子也断然不会舍弃貌美如花的林之雨的。野百合当然知道三德子肚里的那个小九九，因此，不问他的家事，不提私人要求，女人再好，碰到诸如三德子之流的丈夫，也许林之雨是做得最好的。到此，她突然想到了“屁”，想到三德子在林之雨眼里就是个“屁”，甚至连“屁”都不如，所以，林之雨在面对他这个无赖时，不温不怒，不冷不热，一直晾着他，看他这个“屁”能开成什么花。想到此，野百合看了她面前的“屁”，有点可怜，有点可笑，也有点可恨。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来我这里低三下四，你又何必呢？你是欺负我呢，你不就是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自从三德子三天两头往百合家跑以后，别人看待百合的目光就不像丈夫跟人私奔时的样子了。叶百合叫成了野百合，尽管同音但还是能够听出来的，但她能怎么样，就像林之雨之于三德子？只不过百合用的是“热”，林之雨用的是“冷”而已。

三德子甩门走了，林之雨觉得落在她面前的一只苍蝇终于滚蛋了，一种世界的干净在她的眼里变得干干净净。她把厨房里的一碟小菜扒拉成一只空盘子，三德子唱的那一出丑戏，就被她洗进了下水道。三德子撅什么屁股拉什么屎，林之雨门儿清，但就是置之不理。她让他一扇铙拍，把铙拍破，拍出血来她也不会理睬他。

她曾经善良过。刚结婚那阵，林之雨意识到她已经误入了“歧途”，后来，她认命的想：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不妨努努力，改变改变一个“混”者的思想，还婚姻以家庭，让未来风生水起也未尝不可。她便用心地把幸福家庭的路子铺排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以意通过温存的家庭概念，来引起三德子的良心发现。可万万没有想到，林之雨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上墙，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上墙，结果，他非要老子天下第一地逞强发威。一句话不合意，抬起手就打，打就往死里打，那样的疯狂跟疯子一模一样。那时，林之雨就想，三德子思维不健全，以一个正常人去衡量他，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因此，三德子那天打过来时，她将剪刀置于他经常挨打的部位。我不动手，我不用力，看着你打。三德子还像以往一样出拳，并且这次他用的力量都比往常的要大得多，他本想以此张大或升级他整治媳妇的效果，他却不知道，媳妇对他已经有所研究。“千钧一发”之时三德子虽然看到了危险，但他挥出去的拳头已来不及抽回，径直以他发疯的劲头正中剪刀的尖锋，扎心的疼让他不敢抽出剪刀来。他举在手心的剪子抖动着，让他疼得都想叫谁爹。林之雨也没想到会扎透他的手心，看在他叫爹叫娘的份上，拨打了110。最后，民警鉴于他平时的所做作为，让他写了悔过书，留下一个案底以观后效。三德子很是觉得委屈，找了他的亲戚妄想理论理论，没想到，他的舅舅上来就将他一阵狂揍，自此，他再也没话可说，在医院赖了几天床，回来继续他的麻将生活。此后，对于林之雨来说，三德子的唯一改变的除了生能八法地找一些怄气的茬口外，动手打人的恶习他一次也没敢干。可林之雨对他的冷开始了结冰的那种冷，不给他感觉，让其对林之雨见不得一次感觉。不过，他坚定的对林之雨表态或发誓：不离婚、不离婚、就是不离婚，赖我也要赖死你。

每当林之雨听到这句话，她都当没听见一样，跟这种人渣较劲，只能用三个字：晾着他。晾他到天荒地老。

三德子兑现与小百合的承诺，在镇子西端一家农家饭馆吃过“大餐”，心中的落寞还是没法排遣。有人看到三德子在这家饭店吃饭，没有点菜就走了。躲他，好些人都在躲他。有的人是躲他的为人，有的人是躲他的故事。野百合心里明白，三德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坏，他不欠别人的钱，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什么人。最大的恶是恶在家里暴打媳妇上，仅此一点，给人们带来的认识就足足可以颠覆其余。她媳妇人善心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德子“脑残”，家暴谁也不能家暴一个公众的良好形象，可三得子这个草包错误且固执的认为，媳妇越好越是要套牢她，打怕她，她才不敢长野心。因此，他回去折磨林之雨，几个来回的折磨后，他看到林之雨不是一个“怕事”的人，直到出了大事，又被他舅舅打了一顿，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是众叛亲离、离经叛道了。三德子想悔改，可媳妇那儿“冷”啊。有时候冷得实在不行了，就来野百合身边暖暖身子。一错再错的不断积累，三德子的短处是越凑越短，由此，他一回到家，在媳妇面前不愿输男人形象，就千方百计的找茬。诸如拖鞋摆放不整齐、为什么做女人不抹口红、别人留长指甲你干嘛不留之类的茬口。林之雨任他说破天不睬他不说，还一个劲的背英语单词。三德子一直误以为林之雨在用英语骂他的祖宗，可他听不懂又记不住，想找个高人问一问也没有法子。他忍着这件让他倍感闹心又倍没法诉说的事情，连在野百合面前都没法张嘴说，太丢脸。

小百合吃过饭以后，贪玩，不想回家。奔秋的中午，阳光依然很烈，但为了心情为了温情时光，他们毅然冒着炙照午阳，避开大众灼人的视线，一路向北而去。

北河湾的景致简直太迷人了，三德子伸开双臂，闭上眼睛吸一口气，悠长悠长很过瘾的样子，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一百次类似的情态，似乎也没有三德子这么用情。野百合涨红着脸，对三德子的故作姿态没怎么上心。他们这都是偷事，太张扬太明目张胆，越过了人们可忍耐的底线，你就是长成一朵花，也是白糟蹋光合作用。

小百合奔着一朵花向河滩跑去，一家人幸福的写意，在野百合的心里一瞬间定格，与丈夫在河沿散步的时光晃动了一下，突然就有一种“冷”袭来，她觉得这不是幻觉，真的真的“冷”、“湿气”、“泥腥气”。不对？三德子，味道不对，有什么情况要发生？

三德子一愣。西边西边，一道洪水像压着的一道堤坝，摧枯拉朽般朝这边席卷。小百合——！三德子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向河滩，抱起小百合就往河沿上没命的蹿搭，当他觉得能把小百合扔给野百合时，野百合接住了女儿，紧紧的抱住了女儿在那里瑟瑟发抖。三德子拼了最后的力气，把小百合扔给了野百合后，就再也没有折腾的能力了。此时，洪水的不可阻挡之势压过来，三德子本能的薅了一把青草，荡了一下，便荡进洪水的波涛之中，没了踪影。野百合回过神来，浩浩汤汤的洪水，漫过垂柳的枝梢，在远处拖长拖长，三德子呢？左左右右洪水滔滔，野百合撕心裂肺地喊：三德子——三德子——

洪水，前赴后继的洪水，奔涌着，直奔东边的云彩去了。林之雨闻讯赶来，揪心的局面，是熟可忍，是熟不能忍，都已在瞬间作旧。她折了身边一朵野花，想扔洪水里做一个了断的告别。小百合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那朵花，她的心为之一怔……

林之雨把手里的花给了小百合，并擦了擦野百合的泪痕，站起来走了。

野百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起身。林之雨似乎走得很快，美丽的倩影和拖在后面影子，隐隐约约，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酒。野百合觉得三德子的影子也在其中，隐隐约约，晃晃悠悠，像英雄一样高大……

过了一年，林之雨考上了一所外地大学。

又过了一年，这里的故事都成了风景，故事里的人物有贬有褒，跟杜撰的一模一样。

【作者简介】：任建昌，水木沁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中国梦，劳动美”林州全市职工诗词创作一等奖，中华散文网“相约北京”诗歌创作一等奖，诗意鹤壁淇水诗歌创作奖，犍为茉莉花诗歌入围奖，2016年获全国文学艺术精英人物称号，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安阳日报、人民日报民生周刊、羲之书画报、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红旗渠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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