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芝银：我坦白，做过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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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坦白，做过贼……
肖芝银
罪人：XZY
笔名：知音
犯罪性质：团伙
受害者：已故
犯罪事实：偷桃摘枣
犯罪时间：三十多年前
下面，由当事人陈述犯罪事实：
70年代的我们，一般家境都不宽裕，能吃顿饱饭都是奢侈，就别说买水果吃了。可是小孩天生嘴馋啊，父母不给买，咋办？偷呗！我敢说，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大到十六七，小至七八岁的孩子怕是人人都偷过，就连胆小如鼠，老实如我的乖乖女也难敌诱惑。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附近有果树的人家就成了我们下手的目标了。
大伯隔壁家住着一对七八十岁的老人，男的高大，耳聋；女的矮小，眼睛要拿拳头撑开才看得见。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早已出嫁，外孙都和我们差不多大。据说他们也曾生下过十几个孩子，不知什么原因都夭折了，就留下一个独生女。他们与我们无亲无故，可至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院子里老老少少的人都尊称他们为舅外公舅外婆。舅外公平常少言语，一般不会骂人，但我们很害怕他那双犀利的眼睛；舅外婆每天骂得最凶，但我们都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舅外公他们家里果树很多，有葡萄，枣树，还有两棵桃树，前门一棵后门一棵。他们家的桃树应该有很多年了，枝繁叶茂，高大挺拔，每年都会结很多果。当那粉红粉红的桃子像一个个灯笼挂在树上，嘴馋了一年的大孩小孩就都被吸引过来了。因为俩老人年纪大了不用出工，所以一天到晚就守着他们那几棵果树。而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只要瞅着大人们出去上工，立马就开始了与两位老人的迂回战术。
他们家的葡萄藤是爬在猪栏屋上的，从葡萄刚刚结籽时，我们就开始光顾那里了。连那个葡萄叶和新出的藤芽都偷，摘一节放在嘴里嚼一下，酸得口水直流。凡是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没等成熟就全部偷光了 。剩下爬在瓦片上的摘不到，我们就拉着那个藤使劲拖，拖得瓦片哗啦啦往下掉。听到声响的舅外婆住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就出来了，我们一溜烟就跑没了影。有时正安静地摘着，碰上舅外婆出来喂猪，我们也不会跑的。因为舅外婆看不见，只要我们马上停止屏住呼吸，舅外婆是不知道的。
他们家的枣树不大，但是很高，枣树有刺，所以我们是不会爬上去偷的。一般都是拿长竹竿敲或是拿石头扔，敲下来了再去捡。有一次，我们刚敲了几下正好碰到舅外婆出来，我和几个小姐妹马上躲起来，只有堂妹（绰号红猫夹攻）还在地上慢悠悠地捡着。看到舅外婆快走到她面前了，她竟然还迎上去甜甜地叫了声“舅外婆，你来干嘛？我扶你吧！”弄得舅外婆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他们家前面那棵桃树就在马路边太显眼，所以偷的人少些，后面那棵就遭殃得厉害了。因为大伯家那时刚建的平顶房，前面那一间贴了预制板，后面那一间还是露天的，刚好挨着舅外婆家那棵桃树。有一大块树枝都伸展到大伯家来了，所以堂姐她们偷桃子最方便，搭个梯子就可以摘到了，但是她们一般都会把那扇门锁起来不让我们进，那时好羡慕她们家有那么一间房子啊！不过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进不了里面，我们就从外面的窗户往上爬。窗户离墙上还有一段距离，身矮手短的我们够不着墙，就由先爬上去的哥哥姐姐在上面拉，小的则在下面推。爬上去以后也是惊险万分，在那堵窄小的围墙上走着，分分钟都有可能踩空。尤其是把树枝拉过来摘完桃子后，放手都得慢慢放，好害怕一松手树枝就把我们身体一起弹出去了。奶奶滴，偷个桃子容易吗我，这可是拿命在换啊！
围墙边的桃子偷光了，我们就只有拿竹竿去敲打其它地方的，可是敲打声肯定逃不过舅外婆那超强的听力，经过大家缜密研究之后决定：兵分两路，来它个声东击西。派一些人在前面那棵桃树上扔几颗石子，把两位老人引到前面去骂之后我们守在后面的人立即动手敲的敲捡的捡……如此反反复复，把舅外公舅外婆逗得团团转，我们觉得既开心又刺激。后来惹得两位老人发火了，他们就自制了一杆梭标，追不到我们就拿梭标一把插出去，有一次差一点就插中堂妹。他们这行为也惹恼了我们父母亲，觉得太过分。毕竟平常大家看他们是五保老人还是蛮照顾他们的，一些重体力活都会主动帮他们干，逢年过节磨个豆腐什么的这家送两块那家送两块，凑起来往往比别人家做的还多，但后来看他们用那种利器对付我们孩子以后，邻里间也淡漠了很多。现在想想，也别怪老人恼火，他们没经济来源，就指望这些水果给他们带来一点利润。而我们几十个小孩整天围着他们家转，这个偷一点那个偷一点，哪经得起我们这样折腾啊。唉！都是贫穷惹的祸，放到现在，整树整树的桃子烂在树上都没人吃。
话题扯远了，继续回忆我的犯罪事实。
到了桃子快成熟的时候，一些被虫蛀过的就会掉下来，舅外公就捡起来拿个箩筐装着放在屋后走廊上便宜卖。偷不到树上的我们只好去偷筐里的，虽然明知那里面都是烂桃子，但是削削也能吃。别以为筐里的好偷，那地方没有障碍物，很容易被发现，主要怕被舅外公认出跟父母告状，所以每一步也是走得小心翼翼，心惊肉跳的。
晚上我们这些小小孩一般不敢去偷，怕黑怕蛇，都是那些大点的小孩去偷。记得我只在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偷过一次，那次没拿什么东西去装，就把衣服往裤腰里面一扎，摘下来的桃子就往衣服里面塞，也没想过桃子上的毛毛粘在身上会有多痒。
后来，能在树底下敲到的都偷完了，只剩下伸到屋顶上的那块大树枝没动了，那方位实在不好偷，必须爬到树上再爬过分枝再踩到瓦上才能摘得到。大家都知道想吃到它们很难，可那些小可爱们天天在向我们招手，滚圆滚圆的身子和粉红粉红的模样实在太让人稀罕了。欲望总能激发出人类无穷的勇气，我们决定向它们发起进攻。
在一个放学后的下午，我把书包往家一扔，就和两个堂妹（红猫夹攻和月婆子）偷偷摸摸地来到树下。我脱掉鞋子先爬上树，月婆子随后也爬上来，轮到红猫夹攻刚想爬，就被舅外婆发现了。吓得月婆子一嗖就滑下来，但还是被抓住了。我爬得高，又怕被舅外婆抓到，自然不敢往下滑了，只好吊着树枝踩到瓦上去，可是瓦片破碎的声音还是暴露了我。舅外婆发现瓦上还有人，骂得更凶了，抓住她们俩个逼问是谁在瓦上，还说要找派出所的人来抓我。我更害怕了，慌不择路就在瓦上一顿乱踩。后来，我看到我站的位置离大伯家的平房没有很宽，大概一米多左右，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迈开双腿使劲一跃就跳到了大伯家的平房上。然后匍匐着身子，生怕舅外婆找人爬树上来看到我，当时只感觉脚后跟痛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发现舅外婆走了，我才从大伯家平房上爬下来。怕母亲知道了后会打我，就偷偷溜回家背起个背萝和邻居小妹一起去扯猪草了。我俩正猜测着两堂妹会不会跟舅外婆供出我，红猫夹攻也背着个背萝屁颠屁颠地跟来了，她说月婆子已经把我给出卖了。我又气又怕，说话间我们看到一个大冬瓜，我仔细一瞧，“呀呀呀”，这不正好是月婆子家的地吗？红猫夹攻为了表示对我的忠心，就提议每人在这个冬瓜上划一刀，以发泄我心头的气愤。她们两个划完了轮到我动手了，谁知我轻轻一掰，瓜蒂竟然断了，发现又闯了祸，我们赶紧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第二天清早，我就看到四叔抱着那个大冬瓜回来了，我当时是既提心吊胆又幸灾乐祸，到现在我都没告诉叔那是我干的好事。
事后，我再看看舅外婆家的房檐和大伯家平顶的距离，顿时吓出我一声冷汗，那要是一脚踩空掉下来，不死也得残啊。后来，伙伴们都调侃我是飞天侠女，轻功了得。我可是哭笑不得，她们不知道，当时那一跳，震得我脚后跟痛了个把星期，怕挨母亲打，一声都不敢吭呢。
那次事件过后不久，舅外公最终因为耳聋而在去女儿家的火车路上死于非命。尸体运回来的那天，舅外婆当着好多邻居的面又将旧事重提，我听了直觉得毛骨悚然，当时心里那个怕啊，生怕舅外公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我脖子。
舅外公走了之后，她女儿就把舅外婆接去她们家了。房子无人打理，没多久屋前屋后就杂草丛生，整个地段都显得阴森森的，我们连他们屋后去都不敢去，更别说偷东西了。奇怪的是，老人不在了，两棵桃树也就在那年无故枯死了，也许它们跟老人一样，也寿终正寝了吧！
以上就是我童年时的犯罪事实，该怎么处置我，还请主编定夺！
【作者简介】肖芝银，邵东人；一位陪读母亲，现居火厂坪；无聊时以唱歌写作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