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云贵：中秋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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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礼物

申云贵

电视里正在播放广告：“'金山’猕猴桃，产自我省金山，无污染，无虫害，又甜又美好口味，中秋送礼送'金山’。”

刘老汉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看着看着忽然问老伴李芳：“今天收到快递了吗？”

李芳正在厨房忙碌，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你一天都在家，收没收到快递你不知道？真是的，每天问三遍，都问了四天了，像个三岁娃娃！”

刘老汉“哦”了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丢，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

李芳心里明白，刘老汉是在盼儿子的中秋礼物。

刘老汉的儿子叫刘强，大学毕业后考上了乡镇公务员，分在本省一个偏远山区的镇政府工作。刘强工作很忙，每年只有过年才回家住几天，平时也就是打个电话问声平安。但端午节和中秋节他都会寄礼物回家——端午寄皮蛋，中秋寄月饼，一连四年都是如此。刘强的礼物往往在节前六七天就会到，可今年有点奇怪，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还没见月饼的影子。所以，刘老汉才会不停地“明知故问”。

八月十五，从早晨起床开始，刘老汉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凳上，眼睛只管盯着门前的马路，一有摩托车过来，他就会起身相迎。可直到中午，还是没收到儿子的月饼。刘老汉心里有点急，还有点不安。

下午，快递员的摩托车终于在门前的马路上停下了。刘老汉猛地站起来，由于起身太快，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芳妹子，快，快，月饼来了！”刘老汉一边跑一边欢呼，真像个三岁的娃娃。

快递员从摩托车上搬下一个大纸箱。

“嗨，我儿子寄来的，这么一大箱，我两个老家伙怎么吃得完！”刘老汉大声说着，眼睛瞟着快递员，一脸的皱纹都在颤动。

快递员说：“你儿子真孝顺！”

刘老汉要的就是这句话，心满意足地抱起箱子回了家。

撕开箱子，里面却不是月饼，是猕猴桃。刘老汉嘀咕道：“今年怎么寄一箱桃子回来？”

老伴看了一眼箱子上贴着的、被刘老汉撕得残缺不全的单子，惊叫起来：“这桃子不是刘强寄来的，你看，寄件人叫陈有发。”

陈有发是谁？他怎么要寄桃子给我？刘强怎么不寄东西回来？刘老汉似乎不相信，把头凑近纸箱，鼻尖都差点碰着纸箱。他瞧了一阵，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又坐回门口的石凳上。

这一下，他心里除了期盼，还多了无数个问号。

月亮升起来了，像一个大月饼，挂在池塘边的老槐树上。

电视里中秋晚会开始了。刘老汉坐在饭桌旁，一口接一口喝酒，喝一口酒，从窗户里瞅一眼老槐树上的“月饼”。李芳也低着头，慢慢“数”着碗里的饭。

桌上的“老人机”响了。李芳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大叫：“是李强打来的！”

刘老汉放下酒杯，一把夺过李芳手里的手机，贴到耳朵上：“儿啊！”

手机里传来刘强的声音：“爸，过中秋了，我祝您和母亲中秋快乐！爸，这几天太忙了，实在没时间给你们寄月饼，对不起！”

刘老汉呵呵笑着：“傻小子，没事，没事，我们不是盼你的礼物，只是收到你的礼物，心里感到踏实些。你放心，我和你娘在家很好，不要牵挂。”

刘强又说：“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几年，我一直在乡下扶贫，我教我的帮扶对象种猕猴桃。3年了，今年猕猴桃终于挂果了，一山树，满眼都是果子，我们成功了！这段时间桃子熟了，本地电视台免费打广告，又碰上中秋节，买桃子的太多了，我们又要摘又要卖，吃住都在果园，这不，中秋节都在果园过。”

听得出来，刘强非常兴奋，刘老汉也被感染了：“儿啊，好样的！不过有了一点成绩不要骄傲自满，要继续努力！对了，今天我碰到一件怪事？”

刘强急切地问：“什么怪事？”

刘老汉说：“有个叫陈有发的人寄了一箱猕猴桃给我。”

刘强有点激动：“陈有发？我帮扶的对象就叫陈有发，莫非是他寄的？怪不得前天晚上和我拉家常，老是问我家的情况，还问得非常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