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桥之恋
文/马富海
一
北京的天安门城楼;南阳的白河大桥,是刻在我童年记忆里的两大雄伟建筑。它们是站在低洼处的我,能看到的两座隐隐约约的山峰,承载了我对远方、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待和憧憬。我对天安门城楼印象深刻,是因为硬币上雕刻有天安门城楼。无论是买三分钱一根的铅笔,或者是七分钱一本的作业,使得攥在我手心的钱,总是硬币。上学路上,一手捏一枚硬币,看看左手,又观观右手。每看一次,都幻想着,硬币上的天安门城楼拥有神奇的魔力:吹一口气,就能生出一枚小硬币来。南阳白河大桥,是彩印在一种叫白河桥香烟的包装纸上。家里来客人了,父亲需要买一包白河桥香烟招待客人,就吩咐我去小卖部里买烟,顺手将一分,或者二分的零钱,也送给了我。这样,回来的路上,我嘴里就可以含一枚甜甜的糖果了。所以,小时候最喜欢听到有人叫我:去买盒烟去!但自家大人对我这种有余钱就买吃食的做法不很满意:你不会把钱攒住,买个作业本啊?我嘴里是这样应对的,实际上,也是这样做的。我收集的白河桥烟纸,用针线缝成竖着掀开的作业本儿,有好几个呢!它们都是我数学课上的演草本。在儿时的感觉中,南阳白河大桥要比天安门雄伟、壮观、真实多了。因为硬币上的天安门只有米粒那么小,虽然城门依稀可辨,但总体上,却是一片模糊。哪里比得上彩印的白河大桥啊!巨大的桥孔,由宽到窄。摊开烟纸,就像是站在桥头,遥望大桥的另一头一样,而且,桥面上,还有行驶的汽车呢!天安门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神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殿堂。不如白河桥,去到街市上,花几毛钱,坐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可以领略长桥卧波的盛景了。但那个时候,花几毛钱,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仅仅去看一座大桥,还是一种极其奢侈的愿望。只能拿着烟纸,指着白河大桥的图面,小心翼翼地问在南阳工作的大叔:“美啥子啊!南阳是大城市,人民公园、百货大楼、诸葛亮庵……好的地方多了去了,白河桥算老几?”与天安门相媲美的南阳白河大桥,在南阳市人的眼里,竟然排不上号,那南阳该有多么繁华啊!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更加向往了。
“想去看南阳白河大桥,很简单。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你考上大学了,别说南阳白河大桥,就是北京天安门,都可以随便看。”“有钱了,你跑去看一眼;有本事了,你住到那儿,天天看。”哦,有本事的人,可以把别人眼中的风景,看成自己的生活日常啊!看南阳白河大桥,因此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追求的目标。别人是坐公交车到达的,而我,需要踩着书本,一个阶梯一个阶梯攀登上去。而当我真的来到南阳上学的时候,二毛钱一包的白河桥香烟,已经淡出人们的生活,流行在人们口袋里的香烟牌子,已经换成带过滤嘴的茅庐牌香烟了。但我心心念念的白河大桥,依然在我心中萦绕。那天,我们寝室里的六个人,抱着朝圣心理,徒步来到白河桥上。我们排着队,手扶栏杆,沿着桥西边沿,一步一步,从桥北头丈量到桥南头。又转到桥东边,手扶栏杆,从桥南头丈量到桥北头。那时的白河南岸,还没怎么开发。一水之隔,南岸就是郊区:村庄,田野,道路,一直铺向遥远的天际。而北岸,高楼撑起了天空,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立体的空中世界。那是一架准备起飞的飞机吗?我们漫步的白河大桥,像一副巨大的悬梯,架在白河之上,连接着天堂和人间。我们是在下悬梯,还是在上悬梯呢?身边的车水马龙,一边是向上流,一边是向下流。两股人流,互不相扰,相向而流,没个间断。这白河桥,不只是连通了白河两岸,也连通了城市和乡村啊!在我们眼里,白河大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滑滑梯,架在凡间和天堂之间。非常羡慕那些开汽车的人,他们上天和落地,都是一样的容易、简单、迅疾。白河的两岸,还是土岸,南岸还有成片的树林。我们走下桥,穿过树林,来到水边,想找一找白河桥烟纸上的画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雄伟、壮观的景象。一个退休干部模样的老人,坐在桥下,一边听收音机,一边钓鱼。那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半眯着眼,享受着桥下的阴凉、与河道上簌簌的清风,无视桥上喧闹的汽笛、和我们的争吵欢闹。“大爷!请问:白河桥香烟上的白河桥,是从哪个方位拍照的?”“那是老白河大桥。你们向东看,那个才是。咱们头上的这座桥,叫卧龙大桥,是新修建的。”
河是天堑,横亘在大地上,把本是一个整体的大地,分割成各自独立的块块片片。一桥飞架南北,让天堑变成了通途。贫困时的南阳,修建一座白河大桥,已经是创造奇迹了。其它的河段,还是靠古老的小木船渡河。现在呢,白河上,不知修建了几十座大桥,早已经如衣服上的纽扣一样,将白河两岸的大地,连接成一个整体了。白河大桥,不仅不再是南阳市的标志性建筑,即便是白河沿岸的村庄、乡镇,也都把它们视作平常的过路桥。是广大农村追上了城市的步伐?还是城市拉着乡村,像大人牵着孩子,一起走进了新时代呢?我所在的学校的附近,就有一座白河大桥。每到傍晚,没课的同事,都喜欢去桥上散步。我们或者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度着方步,走过去;或三三两两,聊着天,由着脚带领,不知觉地,走到桥上。桥中间,是我们散步的终点。桥的对面,是风景,这边是生活,我们总是不肯走进风景里;我们总是在桥上,站成对岸人眼中的风景。桥,远远地高于河水,凌驾于空旷的河道之上。手扶栏杆,向北眺望,淌淌南流的白河水,若风中飘飘的一绺白娟,缓缓飘过来,从我们的脚下飘过,又缓缓飘向南方的天际。河道内有成片成片的黄沙滩,安静、柔软如温暖的床铺,等着人去躺在上面。河坡上羊群,已经往回走了,水边钓鱼的人,夕阳西下了,还不肯收杆。三里外的另一座白河大桥,在夕阳的余晖里,分外清晰。哦,这些白河大桥,如捆在白河上的一道道金箍一样,牢牢地束缚着野性十足的白河水,使它只能在规定的河道里流淌。桥上也有钓鱼人,他们用海竿,把鱼钩甩到白河中间的水流里。在鱼竿的尖稍处,挂一个小铃铛。等鱼儿吃钩了,牵动了鱼线,摇响了铃铛,他们搅转滑轮,收起鱼线,就把鱼儿提出了水面。而他们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坐在凳子上,观看智能手机里的抖音视频。这种惬意的样子,哪里像是在钓鱼啊!白河桥,曾是我向往不已的风景,而当我真的住在它的旁边,天天可以观看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有简单和平凡。
新野县樊集乡中教师。爱好旅游,钓鱼,看书,作文,吟诗,独坐。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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