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不小:“儿童本位”视角的绘本叙事
◇王初薇
甫一翻开故事绘本《爷爷的书房》,就能感受到这是一本制作精良、创意新奇、想象独特,兼具艺术魅力与思想深度的童书。自2018年创作《亲爱的女儿》插画诗集起,作家雪弟就坚持走绘本“图说”的叙事之路,这次是作者在儿童阅读世界中从“父亲”视角到“爷爷”身份的升级转换,场景也聚焦在了象征着文化传承意义的书房。
如果说《亲爱的女儿》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绘本,准确来说是一套诗意文字与梦幻插画完美融合的诗画集,其中美轮美奂的图文搭配,让逐页构图已经有了呼之欲出地想要持续把故事讲下去的“势能”;那么新出版的《爷爷的书房》已经是图文共舞的绘本,蕴含着精炼却丰富有趣的故事情节,暗藏着起、承、转、合的节奏流动,画面之间的相互呼应让各页环环相扣,行云流水如同一部声色俱佳的电影,引领着恰到好处的文字搭配,营造出一个神奇的情境空间。
“爷爷的书房”从题名上看,于孩童而言是既显亲近感又稍有疏离感的——让孩子想要亲近的是爷爷温馨和谐的亲情陪伴,让孩子略生怯意的是书房这一承载着厚重文化积淀的寓意性空间。这使得该绘本在创作之初,面临着读者趣味(主要面向3岁至小学低年级的幼儿)和主题意旨(意图传达“亲子陪伴,引领阅读”宗旨)的难以协调。须知儿童天性热爱玩耍,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职业;而教育亦如一把双刃剑:既有着能启发人和感化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对人的天性的压制和约束。“五四”一代思想家鲁迅就曾在“青年必读书目”的征集中,以对中国书近乎夸张式地反对,最大程度地体现了作为现代人的生命观和价值观——对健康、正常、可持续发展的人性及生命的关爱与尊重。众所周知,儿童书籍的创作者大多是成年人,如何俯下身来和孩子说话却又不显生硬造作,如何因势利导让儿童爱上书籍与文化,正是展现绘本这一种类型的儿童读物的优势和挑战所在。
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神奇”在《爷爷的书房》里是一个屡屡出现的核心词,它是贯穿始终的:从开篇的描述“爷爷有个神奇的书房”开始,到末尾发出的一声由衷赞叹“好神奇的书房啊”结束,全书一直激发、引导、保护着孩子的想象力和好奇心。这其中不仅是“神奇”氛围有魅力,构成核心情节的祖孙二人的两场游戏——捉迷藏和童话角色扮演,以及“与爷爷一样,我也能藏进书里”的美妙收尾,让这样一场寓意着由祖到孙的古今文化传承变得轻松有趣。与此同时,小读者伴随着小主人公一起,在阅读中经历了一场难忘的“丢失——寻找——发现——模仿——历练——成长”的探索之旅,在此过程中体验了不同的情感感受,有助于培养孩子换位思考的共情能力。故事的中段,爷爷伴着祥云似的书香像泥鳅一样在书里钻来钻去这样一种寓意自由的身体出入,以及祖孙二人钻到经典童话神话故事中进行生动的角色扮演这样一种寓意共鸣的心灵互通,皆有深刻的内涵,寄托着人的精神、情感和灵魂在书籍的海洋里所能达到最大限度又无所拘束的恣意畅泳和遨游的美好理想与希望。而这一梦想与现实的互通,实际上就在不知不觉中巧妙地实现了创作团队的初衷——春风化雨式地传递“亲子陪伴,引领阅读”的主题。
绘本是国际公认“最适合幼儿阅读的图书”,英文名为Picture Book。与过去画面和文字各占一半比重的连环画不同,绘本更倾向于“绘”,是用图画来讲故事的书,画面占更重要的位置,文字则居从属,也不使用画格,更倾向于表现情绪和气氛,营造意味深远的寓意效果。《爷爷的书房》的画面包含着许多精妙的细节,里面体现着插画师陈名媛女士本人育儿经验与审美思维的深度融合:例如文字不是过去团块状的排版,而是随小主人公的情感演变进行了符合情绪变化的变形与拆分,将文字内部的情感以画面渐变的形式延伸表现出来:以字体由大到小、由近及远、由显至隐的变化,来表达“爷爷不见了”在孩子内心造成的惊慌,以文字交错竖排及与上述趋势相反的变化来表现远处传来“爷爷在这儿”声音的神秘,以及拟声字“嗖”的动态立体变化来表现钻进书里的速度之快,这些都符合幼儿的认知接受特点,可以锻炼小读者对生活的观察力和对未知的想象力,培养其美学意识;也给陪伴阅读的家长以联想空间,向孩子传递更有张力的故事背景。
最末,“好神奇的书房啊”之“言”及祖孙二人愉悦相拥之“图”交织成含蕴不尽的审美想象空间,是全书情感的升华,预示着《爷爷的书房》系列续集即将诞生,召唤着我们的持续关注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