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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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小芳"

刘曙栋

图片选自网络

在我招工回城的前两三个月,也就是一九七六年八、九月间,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与女孩子的近距离接触。

那正是棉花收获季节,田里摘出的籽棉要在大队加工厂加工成皮棉才能交售到镇上的棉站。这天轮到我们一小队进场加工,因高峰拉闸限电,农村为城市让电,擦黑时,加工厂停电了。按惯例,堆成小山样的棉花要有人值守,以防被盗。每遇这类活,我便是队上的第一人选,因绝无监守自盗可能。至于啥时来电,有点难说,有时十点多,有时转钟,有时整夜都不来。按社员的话说是,“摸到吃,照到睡,点蜡烛吃饭,打条胯关灯"。加工厂若不是被催的紧,多半不会半夜开机。所以这个晚上,我将独自留守在大队加工厂。

加工厂设在三队"黄格"与四队"严格"的交汇处,小学对面的一排平房。

约摸晚上十点多,电还没来。此时乡村的夜早已寂静。那年月,因为穷困而简单,晚上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乡下更是单调乏味。一天里,社员们除了吃饭、干活、睡觉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几乎没有其他活动。关好厂门后,在马灯下我无聊地翻看一本什么书,哈欠连天,只盼着来电后去棉花堆上睡觉。

图片选自网络

困顿中,半开的木窗外,传来似猫鼠爪刨的吱吱声,寻声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突然一颗小石子砸到我身上,再次抬头一看,一张女孩子笑盈盈的秀脸映在窗外。这女孩我认识,是三队“黄格“的,叫孔冬英。

提起这个孔冬英还真有些说道。三队全湾姓黄,只有她一家姓孔,但这不妨碍她家在全大队的名望。听人讲起过,他父亲是土改干部。也许是当年在黄格的搞土改,因处事公道,深受贫下中农拥戴,举家从五里外迁来落户,以继续享受黄姓湾里人的尊宠。如今,除他父亲在别的公社任职外,她上面的三个哥哥都有点名堂:大哥是大队民兵连长,二哥在部队当兵,提干了,三哥在县城当工人。她最小,与妈妈、哥嫂一起在家务农。且不说,她哥是大队干部,仅家里有几个在外面拿工资的,在当时农村,那门户已相当显赫,被人羡慕,湾里人当对外炫耀的谈资。

我老家河畈区,人多田少,湾子挨湾子,各队田头犬牙交错,加上那年头大队各种会议,农业会战派工等等,相互交往频繁,一个大队的人基本都熟络。这个孔冬英,家景好,人漂亮,性格开朗,仿如贫脊荒野里一朵怒放的玫瑰鲜亮夺目。大队里几乎所有小伙子都把她当女神,意淫对象。但真杵在她面前时,全都自惭形秽,唯唯诺诺,不敢丁点造次。想起哪版一元人民币中,有个女拖拉机手的形象,面容轮廓,神彩飞扬的神情,简直就是冬英的临摹。

图片选自网络

我与冬英此前并无交往,没说过几句话,连不期而遇,狭路相逢都没有,全是在大场合的简短招呼与附和说笑。从没对她上心。但青春少年喜欢目光追逐靓丽女孩的习性肯定有的。尤其是她,脸上透出农村女孩独有的健康红润气色,五官端正,身型火辣,落落大方。她到哪都扎眼,哪有她就有欢笑一片。

看到冬英,我顿时明白了,刚才窗木的抓挠声,不是猫鼠所为,是她用指甲扣出来的响,为的是引起我注意。

美女夜袭,我一下来了精神,开玩笑说:“我你都舍得打?”之所以这话脱口而出,是有原因的。平素她喜欢与人打闹,但已婚的不敢与她对阵,未婚的被她嬉笑着打骂,也只是躲避,没有敢对她动手动脚的。所有人都把她惯着,宠着,任她娇纵。一如当今傲娇女生常说的:“我可以骚,但你不能扰!”

或许怕打破乡村寂静 ,她并没回话,仍是一副笑脸贴在窗口,没有走开的意思。隔窗对话,似乎不大礼貌,我开了门,把她让进屋。在昏暗马灯的映照下,我发现她有些异样:两条黑粗的短辫齐整精神,纹丝不乱;流海不像平时那么随意松散在额前,而是用卡子别起造出些许蓬松 。她显然精心打理过,凸显干练豪气。穿在上身的白色棉质衬衫,出自乡村裁缝之手,并不有型,却是流行的燕子领,配着英丹士林的裤子,很有些乡土气,倒也符合她村姑的气质。更新鲜的是脚上一双白色塑料凉鞋。这个季节乡下人平日都是赤脚,只在洗漱上床睡觉前才靸双布鞋。必需穿鞋时,也是手工布鞋。我的一双破旧凉鞋,曾先后被湾里两个男孩借去相过亲。可见穿凉鞋表达的优裕与庄重。

摄影:易家镜

看到我诧异审视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似地说:"我到四队爱莲家叙了半天家常,路过这。"说着顺手关了门,转身坐在了我刚起身的板凳靠里的一头,把靠外头位置留给我。她这一关门,一坐,明摆着就是没打算说两句就走,一副与我促膝夜谈的架势。这下我有些不淡定了:夜深人静,两青春期男女同在一室,还关起门,若被人看到,不管你做没做什么,都是黄泥掉裤档里。我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很有些局促。她见我还站着,说:“你坐舍。”我看了她一眼,没动。她起身拉我与她并排坐下。

板凳不长,两人坐着挨得很近,身体虽没触到,但我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微热与馨香。这馨香味以前从未闻到过,很温润,入心脾,让我有些恍惚,晕炫,不知所惜。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不假。她侧着脸,面朝我,没有说话。我却不敢与她对视,目光游离,望望大门,望望窗外,浑身不自在,窘态毕现。但不能总这样不对脸。一来不正眼看人,对人极不礼貌;二来我只有看她,才能读懂她,与她交流。大概十来秒后,我俩的目光相遇了。相距那么近,仅一个对视,就把她的整个脸面看了个真切:额头渗出津汗;好看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我,充满柔情也充满期待;很是性感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启齿——整个神情明白无误地向我传达着欲语还休的浓烈情爱!

摄影:易家镜

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妙龄女孩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真。但此时我怕了,真的怕了。她来得那么毫无征兆,让我毫无准备,更重要的是她非我想!我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走出两步,距她远了。我惊慌失措,但坚决的举动,也让她乱了方寸,神情骤然暗淡下来。她还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幽怨地说了句:“怕我吃了你呀?”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冬英走后,我呆在那足有分把钟才关上大门。

从冬英出现在窗外,到她开门离开,整个过程不过二、三分钟,话也没得几句,但我已被突如其来的盛大事件,冲撞得七浑八素,七上八下,醒不过神来。一个渴望冲锋陷阵,建功立业的新兵,还没入战场,就被流弹击中头盔,虽没击穿立刻挂掉,但也受到重创,头晕目炫,一片空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醒过神平复下来后,我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事怎么就发生了?我该怎么办?

冬英今夜造访,显然不是如她所说,与人聊天回家路过这么简单。按加工厂排班,今天她们三队清场,我们一队进场,一天花轧不完,留人夜值是必须的。很可能更早时她已观察到我今晚当值。夜深人静时,盛装,外面不说话,进屋关门,执意并排而坐,春意盎然。任何一个细节,都能说明她是精心策划,有备而来。目的就是拿下我,与她共结连理。

摄影:易家镜

在全大队,她孔冬英从来就是高贵公主,带刺玫瑰,没人高攀得起。少女思春,女大嫁人,鲤鱼跳龙门,古往今来,概莫例外。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环顾四下,遂一筛选,我这个算有点背景长得也帅的下放知青,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视线。这应是合理推断。

我当然不是木头,不是素食主义者。正在奔腾年龄,情欲急剧膨胀的时期,哪有不想异性,没有性冲动,性幻想的。无数次地设计未来,设计恋爱对象,甚至设计婚恋过程中的所有细节。但从来与她无关。她,只是开在崎岖山路旁的一簇好看的野花,看上一眼愉悦养心,让这段艰难行程不至那么乏味。但绝不会就此停下,错过前面更好风景。错误时间,错误地点,错误对象。理智这样告诉我。我刚才读懂她的来意后,没丝毫犹豫起身走开,就是条件反射,就是应急举措,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说明我心中没有她。

冬英是个好姑娘,勤劳善良,活泼开朗,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没有错。挑选一个有文化的下放知青,也证明着她的眼光高远和追求的不俗。

图片选自网络

不知道我是不是她心中的第一个白马王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上心的,不知道她为今天的出演费了多少心思,不知道她为了见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不成功的预案,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被这些疑惑纠缠撕扯着,我一时理不清,想不明。

我试图换个思路,跳出囹圄,设想这桩情事的另一种走向。

听湾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叔辈讲,有年上水利他与房东家的姑娘对上了眼。一天,他中途借故回营,在她家的柴火房成了好事。那姑娘流血了,让他一直不能忘怀。

  这个故事,对正处在青春期的我刺激很大,但并不具备效仿、借鉴意义。夺人清白,始乱终弃,与我向往的圣洁美好的爱情观不合, 与我安身立命的底线相悖 。若真被她诱惑了,美色当前,没把持住自已,我一定会与冬英来场认真的恋爱。

  蜜桃成熟时,色香味浓,咬一口,汁液四溅,破肉现核,不亦乐乎。生米被煮成了熟饭。以她铁姑娘样的身板,勤俭持家的生性,以及她大哥民兵连长的荫庇,我在农村日子过的应该不会太差。再后,有他父亲的疏通,我在大队加工厂当个机手,或到镇上电站谋个差事,生几个儿女,夫唱妇随,其乐融融,也是美事一桩。兴许还能成为知青扎根农村,与贫下中农结合的一个典范;为乡村爱情留下一段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的佳话。

设想一下这样的生活也仍然会有一种幸福在里面   图片选自网络

  当然这只是假想的一种走向。冲动的惩罚,离我憧憬的爱情,想要的生活相距太远。

  几经挣扎,痛苦思考,我确定,这场突如其来的情事我的应对是正确的:不给她机会,也不毁人清白,她还可以坦然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接下来的问题是,再遇见孔冬英,我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我不会装,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生来如此。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少去大队那边,避免与她碰面。更希望她不会由爱转恨,让我难堪。

  庆幸的是,我与孔冬英自那晚以后,再也没有见面,连毛主席去世,大队几次大型集中悼念活动也没见她的身影。可知我对她的伤害是我意想不到的。她对我的回避可以感受到那份心冷的程度。我应该也没有做错什么,但真的对她怀着一份歉意。我毕竟冷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农家少女火热的心。十一月份,我招工回城,结束了两年一个月的知青生涯。

  岁月流逝,我有了妻女,孔冬英被尘封在了记忆里。八十年代末,李春波一首《小芳》唱红了大江南北。每每听到《小芳》旋律响起,脑海即会浮现那个长得好看的农村姑娘孔冬英来。几十年来,我早已熟悉《小芳》的曲词,但从未唱过。因为歉疚,还是因为对始乱终弃者的不耻,我说不清楚。

青涩年华上山下乡    摄影:易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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