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醉人柚子香
最是醉人蜜柚香
刘述涛
在那几年,爹经常来信。他在信中说,等你回来的时候,家里种的那十八亩井冈蜜柚也就开花结果了,到了那时,就算你在家里不出去打工了,守着山,守着田,守着这十八亩井冈蜜柚也能够把日子过起来,过得红火,然后,你还可以娶上一位女人,还能够像爹当年那样,那么大年纪娶你娘,还能够生出娃来,还能够将我们老刘家的香火延续,还……
透过这几页的信纸,满满都是爹对我的牵挂,满满都是爹给我勾勒的未来,描绘的蓝图。爹喝过几年墨水,还曾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但我清楚的知道,十八亩井冈蜜柚,支撑不起我未来的生活,真正从这所监狱走出去,我还会向南,向南,再向南走去。唯有南方,才会是我心中向往的地方。
在南方,曾经是我的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有我的梦想结束的地方。我曾经想象表哥那样,就算是自己没有读到什么书,但仍可以在工厂里,找到尊严和骄傲,成为工厂的一名大主管。哪知道,才进厂一年,就为了一位女人,大打出手,将人差点打残了,最后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六年。这就是青春年少鲁莽的代价。
进监狱第一年,爹就给我来信说,这下好了,家乡掀起了“扶贫”风,而且是真扶贫,扶真贫,天天在山村小道上都能够看到扶贫干部的身影,看到他们躬下子身子,泥一身,汗一身。
扶不扶贫,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指望远在家乡的那几亩薄田真的能够改变我的命运,如果能够改变,我们这批年轻,充满梦想和渴望的男男女女就不会像候鸟一样,南方和家乡两地的每年迁徙。
第三年,爹来看我,带来了几个井冈蜜柚,同我说,你尝尝,是不是很甜,这是对面村庄人家里种的,我买来给你尝的,一个要好几块钱呢。
我尝了尝爹带来的柚子,还真的很好吃,水分又多,还全是红心的。但我的心事仍不在柚子上,更不在爹这里,我还想着到南方去,还想着从那里跌倒从那里爬起来,我就不信,在南方,我闯不出一片新天地。
我的心事是不会同爹说的,说了爹也不理解。能理解我的是娘,娘曾经也咬牙切齿的说起家乡,说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有什么好?可惜,娘却走了,她走得那么的不甘,就因为怕花钱治病,她的病就一直拖着,直到最后实在是疼痛得吃不消了,拖不起了,才到了县医院。才知道,家里的猪卖了,牛卖了,谷子也全卖了,最后还欠下了一村人的债,还是没能把娘给救回来。
娘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说,娘走了,你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但我没有哭出声来,我觉得自己就大了。然后我再也不肯上学了,我要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可惜钱没有赚到几个,却把自己赚进监狱,我心有不甘,可不甘又有什么用?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捉弄人的。
我把爹的信塞进枕头套里,有时候唯有枕着爹的信,我才有可能睡得着觉。
一直没有给爹回信,也不知道爹是不是急了,一封接一封的来信,最后借了堂哥的电话打来,知道我挺好,才罢休。其实,不是我不想回信,而是我不知道回信说什么。难道说,我才不稀罕你这十八亩井冈蜜柚,我还得走,去南方?
不知不觉,服刑的日子就结束了,这段时间接到爹的信也少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想爹了。
走出监狱的大门,我以为爹会来接我,爹却没来,来的是堂哥。堂哥说,近段时间天干地燥,久不见雨,你爹天天挑水上山浇柚子,一不注意从山上滚了下来,把腿跌伤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我要回家,我要见到爹。
回到家,爹坐在床上,看着我直笑,我的泪下来了,我说你这是做什么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了?我这才知道,我的心里也只有爹,就像爹的心里只有我一样。爹朝我说,没事,没事,都快要好了。
这一年的井冈蜜柚的收获,让我尝到甜头,看到了希望,我没有提到南方去的话,我留在了家乡,守着爹,守着蜜柚园。
现在的我,是真正把日子过起来了,而且过得越来越红火,我在十八亩的基础上又种了三十亩,我也要像堂哥那样,一年的柚子下来,就能开上小车。扶贫的干部也对我说,只要是真正把井冈蜜柚种好了,就不愁生活不好过,不能致富。我相信扶贫干部说的话,因为每次走进柚子林,闻着柚子花香,我的心就醉了,我仿佛看到那越来越美好的生活,正在向我走来……
(没写好的一篇柚子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