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大学女博士论文致谢出圈:父亲患重病母亲离家,奶奶捡废品供养,最终学有所成
工作中的刘牡丹。图/受访者提供
近来,中科院一篇毕业博士论文的致谢部分在网上引发热议,作者走出小山村与多舛命运抗争的故事感动了网友。
事实上,在中南大学也存在一位有着相似经历的博士毕业生。她的博士论文致谢中称,她在童年时经历了父亲患病、母亲离家的连续变故,七旬祖母与病重的父亲含辛茹苦养育了她。面对艰难的求学路与数次病危的父亲,家境贫寒的她在老师亲友的帮助下一次次脱困。
4月23日,潇湘晨报记者联系上了文章的作者,她是中南大学资源加工与生物工程学院2006级钢铁冶金博士刘牡丹。所幸,这篇被本人称为“血泪千行”的文章终于有了个热血的结局:刘牡丹毕业后进入广东省科学院工作,现在已经是广东省科学院资源综合利用研究所正高级工程师、副所长。
父亲染疾母亲远走,祖母捡废品供养孙女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首《牡丹之歌》红遍大江南北,正巧,刘牡丹在郴州出生了。当时,她家庭虽不算富裕,但好在和睦。
变故发生在她的童年时期。“谁料年不满五,父染肺疾。多方求医,苦无良策。”刘牡丹告诉记者,父亲得了肺病后一直根治无果,不得不去医院切掉了一半的肺。因此,父亲“意气消沉,竟然增加戾气许多”。
之后,她又遭遇了一件对于幼童而言“天崩地塌”的事:母亲抛下一家人,远走他乡重新成立了自己的家庭。
自此,刘牡丹跟着病重的父亲与年逾七旬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为了养育年幼的小孙女,甚至捡废品补贴家用。
“在我初中的时候,家里是最困难的。”她说,父亲治病花了很多钱,加上所在单位效益不佳,经常发不出工资,为了凑齐女儿的学费,他会在外做些零工,例如卖小吃、做木工等。
从高中到博士,因为足够努力,刘牡丹一直能拿到奖学金;进入大学后,她开始勤工俭学,最多的时候一天除了上课还要打三份工,基本上从本科开始,经济上已经不需要家里人帮助。
“我一直有个信念,必须要奋发,才能走出困境。”刘牡丹说,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状况,加之自认为算不上特别聪明,于是,她在求学道路上异常勤奋。
父亲病危药费难筹,老师同学慷慨解囊
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在她研二那一年,已然病危。
“他在重症病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产生的费用是当时的我所承受不了的。”刘牡丹说。
危急之际,导师邱冠周拿出一万元、导师姜涛拿出八千元给她救急;学院副书记陈玉如和老师王迪蓉亲自到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他的父亲,拜托主治医生妥善医治;此外,学院的老师、同学们也举办了募捐活动,大家纷纷慷慨解囊……
工作后不久,刘牡丹曾试图将攒下的一万八千元归还给两位导师,“他们都坚决没要”。
在致谢中,刘牡丹还列举了其他帮助过自己的人:在郴州读高中时,有素未谋面的周云江老师为她四处奔走,也有多名老师对她进行了资助;到了中南大学后,有柯朝辉老师引荐她去勤工俭学,减轻家庭负担;同窗及好友在生活与学业上给了很多支持;爱人一直相伴祸福与共……
在博士毕业之前夕,刘牡丹的父亲病逝。但她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幸运。在她的回忆中,虽然父亲拖着病弱的身体,但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将自己养大成人,一路以来,也都遇到了很好的老师和同窗。“每临深渊,必得良师益友相助。幸与不幸,孰能言之?”
而作为刘牡丹的博士生导师之一,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南大学教授邱冠周告诉记者,鉴于当时刘牡丹的状况,她做出大学毕业后继续深造的决定令自己有些吃惊。
“她特别能吃苦。”邱冠周回忆,在之后的学习中,刘牡丹也展现了惊人的努力与韧性。
邱冠周认为,刘牡丹算是难得的“寒门贵女”,她的致谢并没有单单立足于讲述自身经历,而是花了大量篇幅致敬帮助过自己的人,让人看见文才格局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她感恩的诚意。
致谢
谢师表
余已年近而立之年,回首过往,自小及长,学无刻停,至今已二十有二年也,今临毕业,学终以致用。志满胸怀,厚积薄发,驰骋天地之间;穷善达济,定无负多年之功。如鱼入大海,五湖四海任遨游;鹏翔九天,下地上天展身手。抬首前望,曦光映彩、月照松间,希望丛生、远景大善之间,恩师之情,不免浮上心头。
吾师邱冠周先生,学富五车、著作等身,且有长者风范、学者气度,不吝赐教,敦促吾辈长进,实令弟子高山仰止。吾师姜涛先生,通雅博正,气韵熹和,如玉润君子,领弟子入学术之殿堂,勘人生得失之幽。李光辉先生,严谨慎微,无论巨细、事必躬亲,自弟子本科以来,发蒙启蔽,终日受教,每一寸进,必含先生之心血。郭宇峰先生,器量弘旷,温恭和蔼,德才兼具。杨永斌先生博学笃行,治学细密,卓尔不群。凡遇学习讨论,俱在研究方向、方法、过往得失间指点迷津,提携吾学业成长。
又有范小慧先生,神清俊秀,如金屏玉镜,温良俭让,桃李芬芳满天下,为吾辈女生之楷模,更兼学术之精,弟子仰慕不止。黄柱成先生,磊落朴质,沉稳大器。白国华先生,刚毅清正,有岁寒松柏之姿。朱德庆先生,器宇轩昂,卓尔不群。徐斌先生慧敏善言。对余学习生活谆谆指导。在校十余载,蒙诸恩师照料,承蒙恩遇,温暖如家,而今却又将远别,静思别后难见恩师,于研究受挫时,亦难受教诲。念此不免中心忧愁,难以释怀!
余自幼家贫,行年五岁,父患恶疾,长卧病榻,壮年受挫,以致意志消沉,又母改志,自此家境如天崩地塌,陷入绝境。幸得社会友爱之资助,得以入大学深造。
及至中南,频遇贵人,有柯朝辉先生,荐余勤工助学,扶余出泥淖之危。又父病危,将死数次,余心内痛苦万分,见其痛处,恨不身替,每至必侍奉汤药,分秒不敢离。然药贵如金,负债难担,力无在继,至眼看归天之境。师邱(冠周)、姜(涛)、陈(玉如)先生,知吾困境,爱生如子,视弱小为至亲,数次援手,恩义铭于五内,德望显于潇湘。学院领导及诸师频频关怀,无微不至,又赠金济难,亲愈家人。
有同门师兄学业上多承扶持,生活上亦蒙看顾;有好友在困境时鼓励不断,促我振奋,催我前行。皆可谓良朋益友。
弟子早失母教,渐至性狭,言辞激进,待事论人,不免偏颇。偶有不如意,即出冲撞语。诸先生及诸同门默然容让,少有争执,回忆前事,汗颜无地,不堪回首。幸近年以来,屡被点醒,明己之短,受诸先生言传身教,已有大改,方有木约为轮、璞琢成玉之势。爱人袁祥奕者,相知十年,祸福与共,性颇开朗,若我过正,亦作善骂,情入骨血,不便言谢。
——刘牡丹博士论文致谢节选
本报记者骆一歌长沙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