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风云45 孔子六世孙为何只当九月魏相就辞职不干了?
孔斌,字子顺,孔子六世孙,贤明有见识,曾在魏国为相。但孔斌在魏国只当了九个月国相,便主动辞职不干了,为什么?
一、受聘为魏相
魏王(指魏安釐王,下同)听说孔斌贤明,便派使者携带黄金绸缎去聘请他。
孔斌对使者说:“若王能信用吾道,吾道固为治世也,虽蔬食饮水,吾犹为之。若徒欲制服吾身,委以重禄,吾犹一夫耳,魏王奚少于一夫!”
孔斌这话的大概意思是:如果魏王是真心实意想聘我为相,听取我的主张,即便条件再差,我也愿意帮助魏王治理国家,何必带黄金绸缎这些“俗物”呢?反之,如果魏王只是想把我当菩萨供着,那么让我披着一身华装贵服又有何用?与其这样,不如让我当个普通老百姓,魏王哪里会缺少一个老百姓呢!
但孔斌最终还是经受不住使者的再三延请,决定前往魏国。孔斌到魏国时,魏王亲自出城迎接,拜他为相。
二、贤明与见识
关于孔斌的贤明与见识,我们举三个例子:
1
公元前260年,在秦赵长平之战初期,魏王征求群臣对此事的对策,大多数群臣认为秦国进攻赵国,是对魏国有利的事,唯有孔斌提出不同的看法。据《资治通鉴·第五卷》记载:
秦之始伐赵也,魏王问于大夫,皆以为秦伐赵,于魏便。孔斌曰:“何谓也?”曰:“胜赵,则吾因而服焉;不胜赵,则可承敝而击之。”子顺曰:“不然,秦自孝公以来,战未尝屈,今又属其良将,何敝之承!”大夫曰:“纵其胜赵,于我何损?邻之羞,国之福也。”子顺曰:“秦,贪暴之国也,胜赵,必复他求,吾恐于时魏受其师也。先人有言:燕雀处屋,子母相哺,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炎上,栋宇将焚,燕雀颜不变,不知祸之将及己也。今子不悟赵破患将及己,可以人而同于燕雀乎!”
《资治通鉴》这段记载,表明孔斌比当时魏国的大多数臣子格局更高、目光更远、见识更深,他不仅对秦国“贪暴”本性有着充分的认识,对长平之战赵国战败的后果也看得更加透彻。
2
有一次,魏王向孔斌询问谁是天下高士。孔斌认为,当今天下没有真正的高士,如果说可以有次一等的,那么这个人就是鲁仲连了!魏王却认为,鲁仲连是强求自己去做事,而不是他本性的自然流露,所以算不得高士。孔斌说:“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意思是:人都是要强求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假如这样不停地做下去,便会成为君子;始终不变地这样做,习惯与本性渐渐相融合,也就成为自然的了。
3
信陵君魏无忌回到魏国不久,第二次受到诋毁(秦国离间)而被魏王废黜,便以生病为由不再朝见魏王参与议事,日夜饮酒作乐,沉湎于女色之中,过了四年(公元前243年)就死去了。韩国国君桓惠王亲至魏国吊丧。
信陵君的儿子颇以此为荣,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孔斌。孔斌却说:“你一定要按照礼制推辞掉韩王的悼念活动!礼制规定:'邻国国君前往某国吊丧,这吊丧活动应由某国的国君来主持。’现在魏王并没有委命你代他主持吊丧仪式,因此你也就没有资格去接待韩王来进行吊丧了。”
经孔斌指点,信陵君的儿子最终没有接受韩王的吊丧。我们假设,如果没有孔斌的指点,信陵君的儿子冒然接受韩王吊丧,那么,魏王会不会抓住这事,整死信陵君的儿子?信陵君的儿子能逃过一劫,多亏了孔斌的贤明与见识。
三、无奈辞相
孔斌在魏国为相,撤换了一批靠关系受宠的官员,代之以贤良人才;剥夺去不干事者的俸禄,转赐给有功之臣。那些失去职位的人自然都不高兴,于是制造出谣言诋毁孔斌。文咨把这些话告诉了孔斌。
孔斌说:“民之不可与虑始久矣!古之善为政者,其初不能无谤。子产相郑,三年而后谤止;吾先君之相鲁,三月而后谤止。今吾为政日新,虽不能及贤,庸知谤乎!”(从来不能与老百姓共商创业大事!古代善于治理政事的人,起初时都免不了被诽谤。子产在郑国做相,三年以后流言蜚语才停止。我的祖先孔子在鲁国做相,也是三个月以后诽谤才终止的。现在我每日改革政事,虽然赶不上前代圣贤,难道还考虑诽谤之言!)
孔斌这话,大家是不是有些眼熟?没错!孔斌这话,与当初商鞅在变法之前与秦国旧贵族辩论时说得话何其相似?!
孔斌不惧毁谤,能忍辱负重,所以,真正令孔斌决定辞相的不是那些人的毁谤,而是魏王。
孔斌在魏国任相共九个月,每次提出重大的建议都不被魏王采用,于是喟然长叹:“建议不被采纳,是我的建议有不合适的地方,建议不合君主的心意,我再做他的官,享用他的俸禄,是不做事白吃饭,我的罪过也太大了!”说完便称病辞去职务。
孔斌辞相后,有人对他说:“魏王不用你,你为什么不到别处去呢?”
孔斌回答:“能到哪里去呢?崤山以东的各国都将被秦国吞并;秦国的行为不仁不义,我决不去那里。”
新垣固问孔斌:“圣贤所到之处,必定是振兴教化、修明政治。而你在魏国做相,没听说干出什么特殊的政绩就自行引退了,你是不是在魏国不得志?否则为什么那么快就辞职呢?”
孔斌说:“正因为没有特殊的政绩,所以就自己引退了。而且在不治之症面前,显不出好医生的本领。现在秦国有吞并天下之心,用仁义之道去事奉它,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安全;所以,当今拯救危亡都来不及,还侈谈什么振兴教化!当年伊尹曾做过夏朝的官,吕望曾做过商朝的官,但这两个王朝最终无法救药,难道是伊尹、吕望不愿意吗?实在是因为大势已不可挽回。现在崤山以东各国都疲惫不堪、萎靡不振,韩、赵、魏三国争相割地以求偷安,二周折腰归顺秦国,燕国、齐国、楚国也屈服了。由此预见,不出二十年,天下都将归秦国所有了!”
不出二十年,天下将归秦。孔斌的断言虽然在时间上有所出入(实际上是38年左右),但对大趋势的预判还是准确的。孔门之下,难得出了一位像孔斌这样颇具见识、愿意改革的贤明之士,可惜遇到了魏安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