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杂事
清晨,我像丢盔卸甲的战败士兵一样逃离了家。去一家银行,存一笔不属于我的钱。银行存款机坏了,瞬间再跑去另一家。有一个中年妇女板着脸说:“我们以后将不再办理这个业务了。”于是,我匆匆存了钱。躲到一家嘈杂的饭馆。服务员很热情,我偶然间就被这忽然而短暂的热情打动了。
我刚推开门,就听见有一个老男人高喊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公道。”听到后,我淡淡地笑笑。自古也有一句话叫:“公道自在人心。”所以,人心在变,公道也任由分说。
饭店里一如既往的吵闹,我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安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看着。他们从国家大事过渡到婚姻家庭,从饭店小菜过渡到冬天将逝。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比过看一本无聊的书,他们八嘴七舌还是漏了一嘴,这一嘴就是自己。生活中太多人在评论他人,安慰他人,规劝他人。一到了自己,就六大皆空了,就诡辩论了,就无法排解苦闷了。所以刚这个老男人离开时硬生生地咳出一口浓痰,然后吐的好远好远。这或许就是那啼笑皆非的故事,只不过每一个这样的故事,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起因和结果。
当我刚要记录下这一幕时,对面忽然坐下了两个还在上学的姑娘讨论着将要到来的学期、作业、中考、很少压岁钱、班级里的对象等等。一个姑娘吃了一半儿的饭后开始抽着细长的烟,遭到了另一个的嫌弃。两人嬉笑中讨论着同学谁家有钱、有多少钱。讨论着哪个同学的父亲身上纹身了一条龙,据说纹龙的人命要硬,所以抽烟的姑娘说自己喜欢纹龙的男人。看得出,抽烟的这个小姑娘言语谈吐时似乎颇有些来头,自诩着想要做大哥的女人,正教另一个姑娘吐烟圈。不过这抽烟的姑娘说她每天都学到晚上12点,学数学和语文,似乎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异常爱学习的人。另一个姑娘表示对此颇为不信。
她们对于个人世界观与价值观的来源或许就是攀比同学的父亲如何有钱,如何威武,但这个吐烟圈的姑娘并没有自诩自己的父亲。说着自己的男朋友要么是学霸、要么是社会混混、要么是猛男,混不吝的劲头颇有些梁山孙二娘之风。她问这个姑娘你们家什么最值钱?她说了一个药碾子,说如果她哪天生气了,就500元钱把它卖了。吐烟圈的姑娘说你应该给我,我肯定找人卖个好价钱。那个姑娘马上跟着说:“但前提是我生气了。”
这两个话语之间透露出这几日无所事事的浪游。吃完了饭,两个人的下一站是去眼镜店里浪游一圈。吐烟圈的姑娘潇洒地摁灭香烟,另一个姑娘数出皱巴巴的钱,二人说笑着离开了。
她们言语之间我推算出应该大这两个姑娘大9岁。时代确实变化的很大,9年前我初中的时候,我们讨论的话题与这两个姑娘相比幼稚的很多。我们当时讨论着日本的动漫、谁的字写的好、谁数学学的好,当然也有谁喜欢着谁。不过,与这两个姑娘相比,我们真的是青涩许多。转观我曾经的生活,没打过架,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麻烦过家长跑到学校里去忍受班主任的斥责,没有做过任何疯狂的事情。连一次班主任误认为我在搞对象而成绩下降后,回到家中我的母亲足足咒骂了我3个半小时的事情。我想我总在躲避很多很多事情,总不愿意惹到哪怕一丁点的厌烦的事情。所以我以前尽量避免跟任何熟悉的人打招呼,我以为就在那彼此点头微笑的时候,我的自尊心莫名其妙地就会受到冲击。我也一直想问我自己到底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成绩不如人就自卑万分吗?我想肯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是我还没有分析到的,只是还尚未找到而已。
那两个拽拽的女孩走后,我思考了好久。我想世界总有一天会快到人类永远也跟不上,就像《未来简史》里所预言的那样,机器人有了意识与人类的大战指日可待。最近《西部世界》里的科幻故事并非是危言耸听,也许就会发在明天,也许在不远的未来。人类或许只有到了与异族于自己的机器人大战的时候,才会将争议搁置,价值观统一。但那个时候也无济于事人类多么统一了吧。因为或许人类到那个时候,只剩下逃亡了。
吃完饭后到处去了一家熟悉的公厕。公厕里总是最后一个没人,男公厕的门上总有些生意。比如卖迷药的,加注是保管用的。卖枪支的,加注是真枪。当然还有22岁的小姐、30岁的小姐、留学日本归来18岁的小姐电话号码。我不知道曾经写这些的人是否真的靠男公厕里的这些用笔写的生意揽钱。我也很好奇女公厕的门上会写些什么呢?
然后我骑车来到了一家盲人按摩院,这一家是我母亲曾经高三时带着我治疗腰扭伤时的地方。原来我常去离家近的,只不过有一次去的时候,那个盲人医师一直在鼓捣手机里的股票软件,给客服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时等得不耐烦了,就走了,打算永远不去这家了。之前这家盲人医师让我帮他在微博里呼吁一下自己作为盲人办事情的困难,说自己儿子的工作总是得不到政府优惠的落实。我问他的微博有几个粉丝?他说他没有微博?我说那你呼吁个屁啊?还是等哪个记者来按摩的时候你找他吧。即便是这个记者来了,人家那么事情,为啥要管你这破事呢?这人与人之间在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利益的锁链,人家再同情你,只是同情。有很多人的生与死都成了问题,人家还管你盲不盲吗?
这个按摩师眼盲的经过也颇为巧合。他年轻时候替公司去另一家公司要账,结果人家不给。后来等到晚上的时候,另一家公司派来了打手,当时值班的有5个人,偏偏把他的眼睛给打伤了,打瞎了。这个故事里可以推测出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他当时表现的很是个刺儿头,第二就是这件事太他妈巧了,偏偏打瞎的是他。我想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气愤的,所以当我与他聊起人造太空探测器时,我说美国的旅行者1号已经冲出太阳系了,结果这厮说这都是假的,都是美国政府捏造的假象,言语间讥讽着美国。就在此刻,我深知他已经因为多年的眼瞎而变得情绪敏感易怒,所以有些事情也就能理解了。就此事来说,美国的旅行者1号冲出太阳系对你中国到底是个威胁呢?这件事极为可笑的地方正是如此。
然后我就又固定到了这家由来已久的按摩院。也是盲人,之前帮助他修了一下电脑,后来我去的时候他埋怨我把他的电脑给修坏了,开不了机了。我当时就在想,真的是他妈的丧气,早知道我就不帮你了。我说过人际熟络之后就会有各种非礼性的要求。求人时低三下四,然后陡然就变成了大爷。借钱与换钱之间不知道摧毁多少的友谊。友谊这个东西,它脆弱如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所以我按摩完,白了他一眼,虽然那厮看不见。
一些杂事,何足挂齿!为什么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