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恰到好处
你担心着你死得太早，亦或太晚，不要悲伤，人人都会死得恰到好处
我嫉妒着恣意着喜欢与爱的年轻人，但总叨叨着老年人一如既往的叮咛
我咿呀学语时，祖父说他老了，要死掉了，手指尖的烟气崩塌在眼神里
多年以后，祖父真的死掉了，我终于相信了人生就是一摊腌臜的淤泥，
生命从来不具备任何美感，我们故意绘制了各色的面具，像一场演出
遇到的人大都指鹿为马，强说哀愁，我在街口回望，发现我他妈也是
我发现愚蠢的大都是成人，会思考的是小孩儿，他问我星星会死吗？
会，我严肃地告诉他，他跑去哭着告诉他爸，说我欺负他，操你妈的
我咒骂我自己，我他妈知道什么呢，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像一摊屎
他把玩着手中的橡皮泥，想着捏个什么好呢，我说，捏他妈的你爸吧
我把洗鼻涕的卫生纸用力扔到垃圾桶，被风吹跑，我狂追，像个傻逼
路上我看到买橘子的，像起母亲小时候捧一个橘子在手里，不舍得吃
五年级的时候，母亲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了，她的男人依然父母双全，
往后三年里，我青春期，与她打架割伤了胳膊，我们一起看着血滴在地上
她骂着男人，就像祖父与祖母打架，年老的躯体里忽然迸发出年轻的血液
他们恢复用了好久，一成不变，有人走过来问我，你看起来怎么那么悲伤
我扼住身体的痉挛，头快要疼炸了，用一个月的时间，写了屎一样的故事
我想起五年级与二狗下棋，母亲回家赶走了二狗，从此，我不再邀请任何人
起初，我拒绝着一切，妥协总是母亲为我善后，于每一次考试失败的时候
钱，好东西啊，无论贫穷和富有，你都会尊重他，支持他，陪伴他吗
她爱上一个男人，她的老师，一个已婚的老男人，她很痛苦，无法自拔
她被她母亲的情人诱奸，堕了两次胎，她依赖着他，她无法躲避
未来，总是一个安全的出口，在那里躺着一切答案，可惜你等不了
终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庸俗的人，这里的重音不在爱，而在庸俗上
在生老病死的路上你在衣食住行里目不暇接着，糟糕总是恰到好处的莅临
除了生，老病死，一个接着一个更加糟糕，你寒冷，你饥饿，你无处安睡
那大院里在井盖旁唱着信天游的乞丐，他不就是个研究茴字写法的孔乙己吗
曾经平房里为我熬夜守岁的祖父，我想重温，但他真的就老到快要死掉的年龄了
大三晚上的寝室里，有一个骂我傻逼的傻逼，我想也许，我们都他妈是傻逼呢
大四厕所里我的洗衣服盆子里有人倒进了屎，我急了，最后一切不了了之
阶级、种族、贫富以及一切差别引起的打架、凶杀、暴力，都他妈会消失的
那个时候，历史并不会写下你是一个傻逼的，你无人悼念，你也无关痛痒
我想你啊你，在一个沉淡、阴暗、寂静的秋天的白日里，彩云低垂着
我和你分别后，骑着马，整整一天，自由地荡着，来到那遥远的叮咛处
终于，在一片凄凉的土地上，暮色降临，我终于看到了阴沉的厄舍古厦
在那荒芜不治的花园里，立着一条恶狗，满嘴鲜血，它向我疯狂地扑来
马惊了，我掉了下来，被摔断了腰椎，我哀嚎着，它马上就要来咬死我了
我忽然记忆起这声叮咛，操你妈的，它竟然是一条恶狗饥饿难忍时的嚎叫——
对这条狗来说，我，死得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