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祝东风
公众号来源:东风妹妹(ID:hongfanxiaobei)东风妹妹
聪明勇敢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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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哇凉哇凉,从头冰到脚。
小时候还不慎看了《活着》翻拍的电视剧,福贵的儿子,为了给县长夫人献血,活生生被抽血抽死,还一度成为我的童年阴影,
“中午上学时他还是活生生的,到了晚上他就硬了”,大概是我对死亡最原始的印象。《活着》太苦,无论书里剧里,福贵身边的亲人相继死去,从双亲,到儿女,再到妻子,最后陪伴他的,只有一头老黄牛。从书中剧里抬起头,泪眼婆娑之余,还能喘口气,自我安慰道:幸亏是小说。
十年前,有一个姓谭的交警,主持着一档交通执法节目《谭谈交通》。有一天,他在某地的观音桥上,遇到了一个违规运送木材的“老头”。
谭交警上前,对“老头”教育了一番,随口问起他的家庭情况,才知道,这个“老头”已经69岁了。父亲在他出生五个月就去世了,母亲也早早离世,继父和妻子在一周内相继去世。当时,他的妻子还怀着孕,是难产死的,连同肚里的孩子,都没能活下来。
谭警官被惊得说不出话,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特别无力。他问大爷是怎么扛过这么多人生的风风雨雨时,大爷只轻巧地挥起双臂,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说,“往前看,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大爷的遭遇、手势,还有他面对人生的心态,打动了千千万万网友。这个视频被翻出,并迅速登上了微博热搜的第一位,6.9亿的阅读,不少人都把他称为“福贵大爷”。
大家都想不到,现实生活中,竟然真有这么苦的人,更想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于是,谭警官重新回到了十年前碰到大爷的观音桥,路访多人,搜集线索,经过两个多月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大爷。再往后看,大爷非但活着,而且还娶妻生子了,女儿今年五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十分可爱。不少人在弹幕里留言说,这一刻真的破防了,苦尽甘来,苦了大半辈子,亲手送走那么多家人,现在终于又有家了。
有意思的是,大爷十年前69岁,女儿今年五岁,女儿是大爷74岁时生的吗?所有人大惊,10年前就69岁了,怎么现在反倒是60岁?大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当初怕被罚,所以把自己讲得老了一点。结果,大爷立刻激动了摆了摆手说,那都是真的,然后如数家珍地盘点起来:
已经三十年过去了,每一个家人的离世,甚至连离世的日子和时刻,他还可以记得那么牢,当初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送走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
先是父母,后是妻儿,我怕是经历其中一样,就会失去求生的意志,因为这个世界,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想,他一定熬过了无数个难言难忍的时刻,也有过绝望凄厉的念头,但最终都被压下了。可能是因为经历那么多死亡,才更晓生命的珍贵,也可能是因为智力低下的弟弟,如果他走了,弟弟就没人管了。
从采访来看,后者的占比或许更大些,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以捡垃圾为生,但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反观那些生而不养的父母,越发令人心生敬佩。这是真正匍匐在地上求生的人,是被命运的大手无情盘过好几轮的人。回望过去既然很痛,那就不被牵绊,往前走,能活着就是好的,有好事就是送的。如果他当年想不开,就那么去了,也不会有今天妻女美满的家。
活着真好。
活着就有希望。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个纪录片,《三十二》,有时间可以看一下,心理素质太差的除外。
因为这部纪录片,拍摄的是当年日军侵华,成为慰安妇的中国女人。直到今天,我还记得自己当年在电影院里的眼泪,实在是痛,太痛了,同时又被现在已经很高龄的奶奶们所打动。其中有个老人叫韦绍兰,导演拍摄时,她已经92岁了,平时就靠几百块的低保过日子,家里最常吃的东西是白菜。
她有一个女儿,早逝;当慰安妇期间怀孕了,“混血”儿子至今都受村里人的欺侮,老伴也早早地离她而去。
镜头前的她,老迈、虚弱,层层叠叠的皱纹是历史的摩挲与印刻,一言一行都教人心里发酸。可她说:“这世界这么红红火火的,这么好。我会想死吗?没有的!”
可她说:“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
奶奶最后在唱歌,她唱:“老了难,老了唱歌真的难。没比十八二十二,唱歌音过九重山。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出门人笑我也笑,回家人笑我忧愁。人进大门呵呵笑,我进大门眼泪流。你讲你难我没信,我讲我难才是真。你难你有平房住,我难住在苦瓜棚。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好像越苦的人,生命就越是顽强,我就是不死,我就是要斗过老天!写他们的事,总会想起之前看《哪吒》,电影里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当时,这句话被很多人发在网上,基本指涉的都是自己的学业或者工作,有那种我的未来我把握的感觉。可福贵大爷,韦绍兰奶奶,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天给了我各种各样的苦,妻离子散、家毁人亡、奇耻大辱,但我不死,我就是不死,我就是要活,我一定要活。
无比强大的生命韧性,扯不断、压不垮、打不死,就是要活,一点点吃的就能活,有水有空气就能活,像藤蔓紧紧攀附在大地上,吸取一切所能吸取的养料,活着,只是活着,就要活着。
这两天,还有一个博士的论文致谢爆红全网,他是中科院的博士黄国平。
从小山坳里走出来,走进中科院的校门,走到博士的头衔,其中的不易,千般万般的苦辣酸甜,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母亲在他十二岁离家,父亲在他十七岁离世,同年,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了天堂,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挣扎着长大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满身的泥泞,风雨无阻地走到今天。他的致谢我没有截完,还有最后的感激部分,他感激所有帮助他的人,感激自己能走到今天,同时希望日后做出让世界更美好的事。这些人的存在,并不该成为“自杀的人,就是心理脆弱”的佐证,但我们绝大多数人相较之下,实在显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