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听雨,无问西东
观赏电影《无问西东》的时候,被一个场景深深地感动了:
恰值雨季的昆明,到处都是水世界,西南联大也如此,并没有因为这是当时中国的最高学府而受到雨水的丝毫怜悯。疯狂的雨,无情地肆虐着简陋的屋舍,无情地击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嘈嘈杂杂。教室内正在上着课,老师的讲课声淹没在风雨中,好学的学子即使凝聚心神,也无法听清老师所讲的内容。
“老师说什么?”一位梳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学生探身问前面的同学,对知识的渴望从她的行动上表现了出来。
“我也没听清啊!”前面的女生回答。
窃窃私语声响起,学子们在互相询问着,询问着老师所讲的内容。
可风雨却不知道怜悯学子对知识的渴望,风在吼着,雨在下着,没有一丝停息的迹象。
老师看着学生们,内心中涌动的应该是无限的怜爱吧?可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满腹经纶的他虽然教的是物理,可是,面对自然,他是弱小的,他也无能为力。那他应该怎么办?在这样的条件下,人力是无法抗拒自然的,可他是一位教育者,如何面对剩下的学习时间?他终是会有办法的。他不再大声地讲授,不再与自然抗争,而是拿起一根粉笔,转过身来,面对黑板,潇洒地在黑板上写出四个大字,“静坐听雨”,然后,回转身来,环视着讲台下的学子们,缓缓地坐在讲椅上。
学子们也收了纸笔,端端正正地做好,听雨……
此时的讲堂,静谧无声,而讲堂外,却是风声雨声。可学子们不再焦急,不再烦躁,内心变得祥和宁静了起来。心态的改变,使一切都变得美妙了起来。嘈嘈切切的雨声,此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与铁皮屋顶接触,弹奏出绝美的音响,那是世间独有的天籁。雨水顺着铁皮屋顶的缝隙滴落,在屋内陆面汇聚成流。可学子们不再顾忌这些,因为,他们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静坐听雨的美好的意境中。
他们没有慨叹生不逢时,他们没有厌憎生存环境的恶劣,在该学习的年龄里,他们孜孜不倦地汲取着知识的养料。他们不忧郁,也不彷徨,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有着自己的理想,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为此,他们坚定不移地与现实抗争着。顺境而不张狂,逆境而不气馁。于是,在这个有风有雨的西南联大的课堂,在那个民族存亡的时期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能够在这样的让人无法忍受的环境里,泰然处之,静坐听雨,无问东西,安之若素,并不因这风雨之声而受到影响。相反,他们却能够改变心态,寻求另一种美来。
好一个“静坐听雨”,那是人世间最美的人生态度,闪烁着熠熠夺目的人性的光芒。
这不禁让我思考,西南联大,一个只存在了八年的临时大学,为什么能够培养出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三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六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近百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因为,西南联大的老师是真正的老师,学生是真正的学生。
西南联大老师之真,真在有着一群真正做学问,认真教书的老师。陈寅恪、朱自清、金岳霖、梁思成、叶企孙、华罗庚……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潜心钻研的大师?想起了当时的西南联大的校长梅贻琦先生的话:大学之大,并非有大楼也,乃有大师也。这些大师,为人师表,率先垂范,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什么是追求学问,什么是为人的根本,在学识和思想上影响着学生。“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他们用自己的风骨,向世人昭示着,什么样才是真正的师者风范。
西南联大学生之真,真在有着一群真正学习的学子。在那个特定的历史年代里,他们身负国难家仇,知道,唯有读书才能让中华民族屹立在世界之巅。“为中华崛起而读书”,高尚的情怀让他们在现实的泥淖里蒸腾着乘风破浪之志,于是,无畏现实的不堪,潜心学业,用知识改变着自己,用知识改造着中国。他们知道,唯有此,只能此,才能挽救中国!
因有着静坐听雨的人生姿态,师者心无杂念地教书,学者心无杂念地求学。他们有着初心,就忘却了人性中的恶,心无杂念才能高效做事,心无杂念才会不顾及世俗之事,自由地生活。
西南联大的校风是“民主自由,严谨求实”,在自由的氛围中,他们无问东西,兼容并蓄,东学、西学,尽力汲取。自由的西南联大,老师想怎样上课就怎样上课,学生想怎样听课就怎样听课。但不管怎样,他们对知识是尊敬的。老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教课,学生随自己的意愿去听课。所以,才会有刘文典先生和学生们在月明风静之时一起上《月赋》,才会有闻一多先生黄昏时分,室外焚香,念诵《楚辞》。人与人是不同的,因为自由,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限,所以,西南联大创造了教育上的奇迹,一个神话。
现在,有人想重建西南联大,但我觉得,如果是重建西南联大,建起来的,只不过是西南联大的形,它的神是无法再建的。西南联大注定是历史上一个绝无仅有的存在。
看着《无问西东》,想着西南联大,我又想起了当今的教育。我想,如果是遇到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我们的老师和学生是否会恬淡宁静地“静坐听雨”。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现在,人心太浮躁了,已经影响到象牙塔中的老师和学生了。在这样的一个有风有雨的日子里,是人心浮动的最佳契机,老师们恨不得下课,学生们恨不得把书本仍在一边,趴桌子睡觉。“静坐听雨”?哪有这个闲心!
可教育真应该有这种“静坐听雨”的姿态。叩问内心,我们想要什么,就是教育应该教什么。教育应该是直达人的心灵深处的,不应给学生戴上现实的枷锁,人为地给他们背负太多的负担。现在的学生很累,为什么?是因为社会、家长、学校想当然地认为学生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可是,就没有一个去问一问学生应该怎样。总是以成人的视角去要求孩子,让学生闲适不下来,把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我压抑住了,又怎能让学生有所作为呢?教育应该因势利导。
很是欣赏《无问西东》中那位物理老师的做法,学习受到影响,那我们就停下来,静坐听雨,让学生的思想走一会儿,可能会取得更好的效果。教师,应该同气相求,不要过多地去在意学生的成绩,而应从学生的综合素质来考虑,为学生的终生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培养他们主动学习的习惯,开拓创新的能力,要让他们学会格物致知,主动去探求事物的本源,而不是成为一个知识的容器,固步自封是永远没有进步的。21世纪,培养的不是这样的两脚书橱。
为此,师者不要以繁重的课业负担去要求学生,而应在求新求变上去培养学生。诚然,师者承受着巨大的社会压力,学校的压力,家长的压力,因着这些压力,师者无法左右自己的言行。但我们在教学中应该学会左右互搏,见招拆招,灵活机动地去教学。
所以说,教育,应该给教师和学生以自由,只有教者自由了,才会寻求到更好的教育方法;只有学生自由了,才能发挥学生的潜能,让他们得到更好的发展。
“无问西东”是东西方思想的交融,融会贯通,所以,西方的教育形式很好,崇尚自由,注重创新,而我们东方的教育形式也不是一无是处,基础牢固是西方教育界所羡慕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师夷长技以制夷”,中国的教育者,应该守住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兼容并蓄,让师者自由地教,学者自由地学,师生“静听风雨”,才会快乐地教与学,教育才会成功。
人对现实应该有一些希望,对教育也是应该给予希望的,我相信,当教育拥有一个自由的环境后,我们也能静坐听雨,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