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声音 | 成了诗、成了曲、也成了戏
3月27日，是世界戏剧日。
无论何方，言之不足，则歌之。
我们通过歌唱传递着情感，在激荡不绝的绵延中成了诗、成了曲、也成了戏。
那声音回响在无垠天地，落在烟柳云巷的江南，被才子佳人的明眸秋水，婉转成了柔糯昆曲；
落在古道摇响的西北，被赳赳老秦的铿锵硬骨，啸吼成了炽烈秦腔；
落在峰岭雄奇的川渝，被摧山壮士的包容进取，揉纳成了百变川剧；
京剧、越剧、黄梅戏、藏戏......
特色的音符声调中，是一方住民与一地景物的对话。
风物养人、人唱风物，在千年传承中，听见，那属于中国的声音。
昆曲：唱出江南婉约
一袭水袖丹衣，一曲醉人惊梦。
如莲花初盛，犹含昨夜清露，怯中带喜，欲语还休。
三生石上，牡丹亭下，梧桐叶落，西风送别，道不尽的良辰美景，说不完的哀艳沧桑。
这，便是昆曲。
《牡丹亭》剧照
从江南庭院深处吹拂而来的清风，化作了汤显祖笔下文字。
《牡丹亭》中杜丽娘与柳梦梅向往美好又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就缠绵在昆曲行腔与那一颦一笑中。
昆曲从内到外都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犹如五月莲花初盛。
台上人一举手一投足，天然便是一道风景。伴着长长的水袖翻飞，演员们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浮生六记》剧照
生于南方，长于南方，浸润在江南的氤氲水汽和吴侬软语中，昆曲从皮相至骨相都是满当当的江南风情。
白先勇先生曾说过，“昆曲无它，唯一美字”。
昆曲无疑是美的，它美于情真，美于意切，美于词的绮丽，美于曲的婉转，美于妆的华美，美于舞的娇柔，美得好似一场梦。
寻梦昆曲，亦是寻梦中国。
品一出水磨的昆曲，如品一坛经年温醇的美酒，婉转的唱词缓缓在舞台流淌而出，观众未饮先醉。
历经数百年的更迭，昆曲依旧在中国的水墨中，在丝竹声乐里，在亭台水榭上，在小桥流水间，蓦然绽放，似一朵徐徐醒来的莲花，让人惊艳，心动。
《西厢记》剧照
秦腔：唱出西北的浑厚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
相信今天的人很难欣赏高亢激昂的秦腔。
更难理解，为何西北人如此钟爱秦腔？
从秦陕大地浑厚泥土里长出来的音乐，可以说秦腔是秦人的根。
而秦人自古守根，如今，在西安随处都可以听到秦腔。
贾平凹在《老西安》中写到，当外地人初次听到秦腔，感觉像是死狼声吼叫，其实那怒吼中撕不断、扯不尽的是悲欢幽怨。
作为十三朝古都，早已见惯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权力更迭。
但老西北人尊重那些英雄豪杰，也哀婉着生灵涂炭的岁月。
于是，这些生动的人物性格、充满戏剧性的历史故事，都被他们揉进了粗狂朴实的嗓音中。
从关中方言里奔涌出了激昂和硬朗的腔调，梆子响处，锣鼓起时，高亢的唱腔响遏行云，与昆曲的软语呢喃仿佛天地两重。
也只有吼，才配得上秦腔的苍劲，才配得上传承了秦汉遗风的人，骨子里的骄傲。
《关西夫子》剧照
那一声声板胡锣鼓、慷慨激昂，在波澜沉闷的世俗生活里，犹如夜晚的萤火自照，古老岁月里，秦腔是老西北人的一味精神良药。
而今，它已成为西北最厚重的名片，藏匿着西北人灵魂中的豪迈与气概。
秦腔的舞台是茫茫西北，有黄土、高山、平原，演员的身体里住着塬上的烈风、川岭的磐石、泾渭的波涛。
三秦大地，一眼千年。
一碗油泼辣子，一口西凤美酒，西北之人能将辣气和酒劲混成胸中的一股豪气，吼出一嗓高亮秦腔，啸出震荡八百里厚土的气魄。
他们坚信，世事无论多么艰难，也能胸含秦腔般的豪壮，呐喊出无尽的生命活力。
川剧：唱出川渝的热辣
说到成都生活，不得不提川剧，看戏喝茶，是老成都人的典型生活场景。
作为戏剧之乡，早在唐代，就有“蜀戏冠天下”的说法。
变脸之于川剧，有如喷火之于秦腔，皆属招牌路数、看家绝技。每当绝活儿耍起，无一不是座无虚席，观者如云。
不停变幻的脸谱，将心间的情绪一一外现，这种将内心情感具象化的手法，在声声唱和中生动展现着剧中悲喜，也流露出川渝独特的诗意与浪漫。
随着清代“两湖填四川”大移民，各类戏腔也接连涌入，川剧的形成正是容纳百家、博采众长。
这种兼收并蓄的气质，不正和这川地、川人一样吗？
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三峡》中赞扬：“从三峡出发的人，他们都有点叛逆性，而且都叛逆得瑰丽而惊人”。
开天辟地的人挥洒汗水，四海而来的人落地生根，品一盅五粮液，醇和浓香，涮一把红汤锅，沸腾热闹，川渝之人将包容与进取，高声唱入了川剧。
器乐帮腔，是讲不完的巴蜀奇事，妙语连篇，是唱不尽的川渝颂歌。
京剧：唱出中国的百年历史
在京剧走过的200多年里，这方舞台的所有“唱、念、做、打”，开启了一个民族独特的文化艺术史。
从“四大徽班进京”到“拜码头”走江湖；
从“前后三鼎甲”的宫廷唱响到“四大须生”的红遍南北；
从“四大名旦”的倾国倾城到 “四大坤伶”的登台亮相……
《霸王别姬》剧照
戏台上下、戏里戏外，有代代伶人或一飞冲天或一蹶不振的得意心酸。
更有上自帝王权贵、下至升斗小民的万千“戏迷”、“票友”一掷千金的倾力追捧或玩物丧志的疯狂痴迷。
“乾坤一台戏，请君更看戏中戏”，“角儿”辈出、流派纷呈的背后，历史来路上的京剧呈现的是一个恍如时代万花筒般热闹缤纷的世界。
《霸王别姬》剧照
如今的我们，听流行歌、听西方曲，却再难听上一折中国戏，戏曲之音仿佛在生活中渐渐消逝。
你是否还记得那属于家乡的声音呢？
是藏戏的曲高圣洁，还是抑扬顿挫的京剧，或是缠绵悱恻的越剧、神秘瑰丽的傩戏、深情款款的黄梅戏......
这些古老的声音，接受着水土与住民的孕育，又在一代代的传唱中影响一地文化与一方性格。
它其实就根植在每个人的血液中，俯下身去，侧耳倾听，那一定是涌动不息的，独属于中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