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欧阳本章:雪落昨夜
文 | 欧阳本章
昨晚落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把孝感装饰成童话的世界。寒风挟着雪花迎面扑来,我没有感到一丝寒冷,反而有阵阵暖意涌上心头:看到眼前的雪景,我就想起了春节的那场雪,还有那“雪中送炭”的战友之情……
转眼间,狗年的春节已过了七天,第二天就要上班了。就在这天的晚上,我放在餐厅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离开书房,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过来:“请问你是孝感市财政局的欧阳科长吗?”得到我的肯定后,他说:“东北有一个女的一直在找你,我告诉了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她从白天打到深夜,但一直无人接听。我怕有什么麻烦事儿,暂时还没有告诉你的手机号码。”我心里一咯噔,自忖着,东北我没有认识的人,是不是她弄错人了?再说,我也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怎么会有什么麻烦呢?于是,我又警觉地问男子:“哦,请问你是谁呢?”他回答说:“我是汉川市基层财政所的,姓陈,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我们在一个系统工作呢。”姓陈的中年男人继续说道:“那个女的有一个简单提示,说她是你的战友,喜欢画画。”我脑中立即搜寻记忆中的碎片,几乎脱口而出地问“她是不是叫李红?”对方说他也不清楚,她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网友。我立即把家里的新电话号码以及手机号码告诉了陈姓同事,让他迅速转告她。尔后焦急地等待回音,看了看时钟是21点09分。
21点18分,我的手机再次响起,电话的那端传来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一问,果然是我年轻时代的女战友李红打来的。真的没有想到,时隔27年,我们竟然在狗年岁首联系上了。当时,激动和喜悦之情难于言表。交谈中得知,双方是在那场战争后失去联系的。由于工作调动,部队整编,番号改变,加上战后两人都上了大学,使得我们不知对方所踪,虽然后来彼此都找过对方,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这些年来,李红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我的消息,我也经常从她赠给我的画书和相片中回忆她的音容笑貌。最近一年多来,李红在女儿的鼓励下,学会了上网,于是她凭着我的籍贯是孝感这个惟一线索,在武汉和孝感聊天室里四处寻人,逢人就问认识不认识欧阳,找得非常辛苦,闻听这段经过,我的眼睛湿润了。21点52分,我们在QQ里加了对方,并开始用语音聊天,直到凌晨3点多钟结束,持续了5个多小时。这一晚,我们几乎是在回忆中度过的,回忆那时一起在病房值班,一起挥拍打乒乓球,一起玩猜字游戏,一起画画出墙报,一起转抄制作歌本,一起在菜地摘西红柿,一起在宿舍炖狗肉火锅,一起在险峻的云台山采药,以及雨中采药遇到危险时的担心与搜救……
辗转反侧,差不多一夜未眠。早上起床,推开窗子,倏地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屋顶、道路全被白雪包裹着,原来是下雪了。这场雪来得如此之巧!一朵朵洁白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雪花轻灵而无声地落了下来,栖在树枝上,犹如我们彼此想念战友的心情有了归依。更巧的是,节后第一天上班,同事们都来我处拜年,等我回拜完毕坐在办公室里,忽然见到积满厚厚白雪的窗沿上站立着一只小鸟,用嘴敲打着我办公室的玻璃,我高兴极了,端起瓜子和水果糖,想打开窗子送给小鸟吃,结果它扑闪着翅膀向着北方飞走了。我想,是不是李红的思绪化作小鸟来看我了,抑或是指示我应该去寒冷的北方看她的。我心里暗暗称奇,但这是白天,不应该是梦境。
27年的音信杳然,让人唏嘘不已,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27年呢?好在,我们到了迟暮之年,却有幸联系上了。过去,我也见到过许多报纸刊登寻找战友的启事,也看到过电视台“真情”栏目千里跟踪拍摄寻人的经过,以及老友见面时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没料想这样的故事竟也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也成为了别人谈论的的故事。
如今,我们都老了,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貌,各自的生活也发生了深刻变化,惟一不变的,是年轻时纯真无瑕的同志友谊。这种友谊没有功利目的,没有物欲杂念,只有奋进中的相互学习,困难中的相互勉励。
就在初八的当天晚上,李红的老公多炒了几道菜,和女儿一起庆祝她找到了我这个多年失去联系的战友。我和爱人也在晚餐上开启了保藏数年的茅台酒,荡漾在爱人脸上的喜悦透着酡红的颜色。
希望这场雪一直这样延续地下着……
-关于作者-
欧阳本章,笔名那木,有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诗刊》《解放军文艺》《鸭绿江》《诗选刊》《绿风》《上海诗人》《北方文学》《敦煌诗刊》等刊物,入选多种诗歌选本。著有诗集《十二月的澴河》。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省诗词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