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从玉文化的角度解读三星堆的考古挖掘中发现的玉器特点

这段时间里,占据各种头条新闻和主题的,可能就是在四川省举行的“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了,前两天的考古挖掘进展会上获悉,到目前为止,考古工作者在三星堆遗址新发现的6座三星堆文化“祭祀坑”中,已经出土重要文物超过500余件。

三星堆出土的玉璋

大量的象牙,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象牙微雕、丝绸……这些千年的古物造型既精美绝伦又令人惊叹。

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残片与商代青铜器纹饰异曲同工之妙

伴随着各种媒体对四川省三星堆考古遗址连续发布最新发掘成果,昨日已经确定了三星堆是商代晚期的年限跨度,有关“三星堆”的话题又一次冲上了热搜,全民掀起“考古热”。

在三星堆考古的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玉器,尤其以玉璋、玉戈、有领玉璧和各种材质的珠环佩饰为特色。

三星堆出土的玉戈

在现场直播的画面中,我们可以看见三星堆祭祀的坑中出土了很多玉器,它们为什么被埋在祭祀的坑里,它们的材质属于什么玉质?这些主要的器物种类及背后的文化特色是什么样子的?这些都需要我们在考古的挖掘中逐步得到证实和确认。

所有去过三星堆博物馆的朋友可能会记忆犹新,在博物馆琳琅满目的展厅中,我对青铜器到没有那么大的感叹,毕竟这些图片报道和论断已经充斥着所有媒体的页面,引起我极大兴趣的是那四件巨型的玉石璞料,对比那些声名显赫的青铜面具和象牙,这几块玉石材料显得其貌不扬;静静地放在一个角落,但是如果您是学习玉器收藏的朋友,这几块玉石材料带给你的惊喜和震惊可能要超过那些青铜器具。

但在北京青年报的讯息中,我看到北京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刘卫东对这几块玉料的解读:他认为这几块曾作为三星堆玉器制作原料的石块或许正是解开三星堆文明玉器工艺之谜的钥匙。

三星堆的玉料陈设

因为在这些玉石璞料上面发现了几种未完成的加工痕迹,其中一种被后人解读为是线切割造成的切割痕。

那么就需要补充一些所谓线切割的加工方式,在目前的新西兰毛利人加工玉石的工艺中,我们还能看到这样原始的加工方法:即双方扯一根牛筋或其他材质编缀的线绳,双方各执一头,中间添加解玉砂,利用左右横向拉动带动解玉砂研磨进行切割。

早期的线切割加工方法

这样的方式简单原始,在红山玉器和龙山文化的玉钺中,经常可以见到类似的琢磨痕迹,但是如果用这种方式切割,往往会在石料上产生一种半圆、上凸的曲线,这一点在很多玉器上都有明显的痕迹。

龙山文化中的玉钺可以清晰看出拉丝工的痕迹

但是在三星堆博物馆里,这许多展出的玉器都出现了反向呈下凹状的曲线痕迹。

这种痕迹跟线切割理论正好相反,因为线绳是软性的,只能随著双端的拉扯进行琢磨,这种琢磨的结果在切割痕上表现出来的图就是两端出现弧度,中间带有拱形,现在发现的切割痕恰恰相反,这种方法用“线切割”是所无法解释的。

三星堆的玉料切割痕是反向的

这些玉器上其中还有几大疑点,值得我们关注;

第一,在这些玉器上,可以用眼观察到的切割痕迹深到20厘米,这是普通的线切割很难达到的。

第二,这些玉器的切割过程中所留的框量很小,甚至在一厘米之内。这是难以想象的,说明三星堆的古蜀人所采用的玉石切割工具是十分精密的“设备”,具有极高的“精度”和“转速”才可达到,而那个时期的工具是无法解释这个原理的。

第三,从目前三星堆发现的玉石璞料来看,大多属于透闪石,质地坚硬,简单地使用线切割的方式不仅耗时费力,而且加工工艺也很难攻透。

有专家认为古蜀人曾经使用了一种“片状轮式切割器”,而且这种切割器必须使用质地非常坚硬的其他物质。

因此,从目前的官方解读发现,玉石材料是用线切割来作为解释是有疑问的。真正的原因,还需要等待考古挖掘中出土相关的工具才能解读。

刘卫东说“当我们把石料上面的曲线痕迹连接起来并加以估算,可以看出或许存在一个直径达一米左右'片状轮式切割机’走过的痕迹,这也侧面暗示了这种切割机的大小。”

刘卫东说,“不仅如此,在这几块玉石璞料上还发现了多处巴掌大的镜面。按照我们的理解,如果是用类似刨子的工具去挫出镜面,应该在一定范围内有一种由浅入深的痕迹。但在三星堆玉石上的几个镜面并非如此,它的镜面仿佛直接落在上面,其痕迹呈一条一条的弧状平行线。这些弧线彼此之间相隔就一毫米左右,非常平整,相连紧密。如此走过的痕迹,向我们揭示了制作这种镜面所使用工具的特点。”

对于这种“仪器”的精密程度,刘卫东说,“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有制造出这样的仪器,古人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别忘了,这些平面的周围仍然是粗糙的石料,说明这种工具是直接切入石料打出一条平面,而在周围没有任何晕染。工艺不仅很先进,而且手法细致入微。”

古人的智慧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想象,所以才有外星文化的说法。

这一切,只能留给未来的考古和研究了。

位于四川省广汉市的三星堆遗址现在已经确定了存在的时期应该属于商代晚期的古蜀国。

在一九八六年的考古挖掘中,曾经在遗址里发掘了两个祭把坑,当时从这两个坑内出土玉石器300余件,主要为礼器和工具,还有少量的珠串佩饰。

玉器种类包括。玉璋,玉戈、玉珠、玉壁、玉环、玉刀、玉矛、玉锛、玉锄、玉斧、玉铲、舌形路、玉珠、玉管等。

石家河文化中的突目造型跟三星堆的青铜人物造型有没有关系?

三星堆的玉牙璋的歧锋刃部造型有些类似鸟或鱼嘴的形状,还有的在刃端透雕出一只鸟的形状,这大概是跟蜀人祖先的传说有关,传说中古蜀人的祖先有一种是鱼凫,这种造型的流传跟商人崇尚玉凤鸟是一个道理。

三星堆的玉刀布满祭祀场景的纹饰

三星堆出土的玉戈

最精致的一件玉器就是边璋,这件玉璋两面阴线琢出人物、日月、山型、船形等牙璋符号图案,反映出商代时期古蜀人祭祀场景中的山川、日月等自然神灵的场面。

出土的玉石中,玉壁是三星堆玉器中最多的种类,大到80厘米,小到10余厘米,主要是用于祭祀天地山川的礼器。

三星堆带有鸟纹的牙璋

在出土的玉石兵器中,不仅有玉矛、玉戈、玉钺等,造型的设计上大多形体宽大,虽然已过几千年,但是玉器的锋刃依然犀利,从这些迹象来看,没有看出曾经使用的痕迹,可以推断这些并非实用兵器,应该是属于礼仪祭祀时所用的器皿。

在这次的考古挖掘中也证实,这些祭祀坑是蜀国古人在进行重大祭祀活动之后留下来的。

玉器的表面均有焚烧过的痕迹,而且处于出土物品的最底层,换句话说,是被最先被投入祭祀坑中的,这种仪式在商代的记载中可以查到,古人称之为“燔燎',是专门为祭天而设的仪式。

“燔燎”之后再将这些祭祀的玉器投入坑中,埋在地下,古人称这种方法为“瘗地”, 用来祭地。

而玉器物之中,那些雕刻有山形纹饰的图形,则是用来祭山的,古人称之为“悬庋”。

从这一的角度解读,就明白为何会确定这是祭祀的遗址,从这两个祭祀坑中出土的物品中,结合古代文献的记载,就印证了古蜀人祭祀天、地、山的宗教场景和这些物品的真实意义。

三星堆的玉器与中原文化中商代时期的玉器有着一定的共性,例如玉牙璋的形状,应该源自于夏代时期的河南二里头文化,那里出土的牙璋和梯形玉刀,玉戈、玉壁等器物造型,则与河南安阳商代晚期的妇好墓中出土的玉器同类相同,从这一点也说明了古蜀国曾经受到了中原文化玉器礼制器形的影响。

三星堆出土的玉圭

三星堆出土的玉器材质,其中包含了硅质岩、石英岩、蛇纹石、透闪石、阳起石等,少量为阳起石、叶蜡石和滑石。很多玉器属于地方材料,透闪石内部颜色为白、灰、浅黄褐等,这些质料并不是我们现在传统意义上的硬玉,都是一些地方性软玉,就是古籍中后来所说的“石之美者”。

玉器材料几乎可以归于就近的原则,大量采用属地产出的玉材。

产于四川汶川县龙溪地区的透闪石玉料

还有就是集中在成都平原周边的山中,根据史料记载,西蜀自古就是出产美玉的地方,在成都平原西北部的汶川县,龙溪等地,都有可能是透闪石玉料的产地,还有包括龙门山、玉垒山、岷山一带,也有玉料产出。

在很多出土的器物表面则呈现出红、紫、褐、黑等色彩,一些器物表面甚至为鲜艳的绿色。这些应该等待玉器正式清理完毕再做结论,目前这些玉器表面所呈现出丰富的色彩,更多应该属于沁色,主要与玉器对外来离子的吸附有关,换句话说,如铜器与玉器一起埋藏能使一些玉器表面形成鲜艳的绿色。

带有铜锈的三星堆有领玉壁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说长江和黄河两大流域孕育了最初的中华文明。

其实这与中亚地区的两河流域不同,可以解释为华夏文化的两河流域既孕育了中华文明,又统一了中华文明。这也就是孟子告诉我们的“用夏变夷”的问题。

“孟子在两千年前就注意到,中华文明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发挥影响,'变夷于夏’。在考古发现中,学者们陆陆续续发现一些年代很早的遗址,例如湖南道县发现了很多年代很早的石人,还出现了1.2万年前人工培植的稻米。众多考古发现都说明,中华文明和人类文明一样,起源未必在于一点,只不过很多文明后来融入到华夏文明中。”

三星堆古遗址的挖掘,被称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它向我们昭示了在几千年前的历史长河中,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一样,同属中华文明的母体,被誉为“长江文明之源”。

三星堆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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