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盼：碗中日月
作者注：今天是父亲节，想写点东西送给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爸，但总觉得心中的词句过于苍白，流淌不出来真挚的感情。想到一直关注的今年中考作文题，在想如果把老爸的一辈子看成一段历史，他的经历便可以用碗中食物、碗中水、碗中酒来记录。这是他的一生，是一段特殊的历史，也是一份特殊的记忆。
车轮滚滚，扬起了历史的尘埃，让回头观望的人依稀看到留下的车辙印；车轮滚滚，翻起了现实的波涛，让驻足观看的人着实看清生活的艰巨任；车轮滚滚，带起了未来的期待，让目视前方的人分明看到久远的目的地。
车上坐着我老爸，车轮滚过他一生，车辙留下一段史，车前带着他的心。
一：碗中食物
老爸生于1964年，他的记忆里那时的中国被饥饿、贫穷包围着，自己也未幸免于难；青年时代读书未能改变命运，欣然接受了他老爸一样的农民身份，终日与土地亲密；中年以后成家立业，有了我们兄弟三人，赶上了改革开放，拼命的自己起早贪黑忙碌；现在老了，带着满头白发离开了亲密了大半辈子的土地，仍然战斗于生活中。
他经常跟我说到，人要能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吃的东西根据自己的生活条件和努力程度来决定。所以，在他生活最难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热不起的干硬馒头，还要不是的关心我的哭声。
“我现在可以一碗白米饭或一块白面馒头解决一顿饭而不用任何的菜，这在很多同龄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这是老爸锻炼出来的我，是他给我做的榜样，也是他的一辈子真实写照。
所以，每次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在一起弄个一大桌子菜时，老爸总是有选择性障碍，他的筷子不知要往哪里去，最后却总是落到上一顿或前一天留下的菜里。我们总是说他，他也总是微笑着说着那亘古不变的话“丢了太可惜，以前哪有这么好的饭菜，能填饱肚子就行，以前连菜都没有，哪还会有什么剩余。”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永远不新的菜品，我们一直怨他，说他，提醒他。可是他却一直保持着他的习惯，笑而不语。
每次，当他的孙儿们饭碗里留下丁点的饭菜，他总是像以前种地时耕地一样，不愿意留下哪怕一丁点的拐角处，悄悄地把它们都聚集然后享用。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碗里留下的总是艰苦朴素的家风，纵然食物已经变了无数次无数样，生活也由原来的紧衣缩食变成现在的丰衣足食，已经踏入了小康社会。
二：碗中水
用碗喝水是老爸的习惯，即使老妈和我们帮他准备了很多杯子。
记忆中，那是收麦子的季节。
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我光着脚丫子不敢让自己停留三秒，我拎着妈妈准备好的凉白开和碗一路飞奔去送水，老爸拿起碗来咕咚咕咚个不停，待我拿着小布包继续飞奔着的时候，顿觉身上轻松了太多。
等到夕阳西下，脚丫子走在地上不那么烫时，我又去送水。这时老爸总会先倒一碗让我喝下再慢慢地把水倒在碗里，望着面前比我高的草堆和圈在扎子（一种芦苇做的圈粮食的东西）里的小麦，他的眼睛就像碗里的水一样澄澈，在夕阳的映衬下那么好看。
那时，我总是喜欢给老爸送水喝，也总是喜欢他拿着碗喝水的样子，更喜欢喝他倒在碗里水，虽然那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每次喝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老爸拿碗倒水给我喝，我觉得那就是小时候的味道，不仅仅是老爸每次总是先给我喝水的兴奋也是记载着他悄无声息的奋斗。
这碗、这水、这碗里的水代表着他的辛勤劳动，是他一辈子为我们付出的见证。我送的是水，换来的是老爸的汗。或者说是老爸不知流淌过多少的汗水换来了我们现在的生活，然后我只是送了白开水给他喝，还有那只碗。
三：碗中酒
据说，老爸年轻时特别能喝酒。
90年代的农村，我们家开着小店，烟酒不断，也就顺带着老爸的朋友不断。
老妈总是说那时候老爸和几个朋友忙完了就在我们家喝酒，五六个人轻轻松松一提（十瓶）白酒就下肚了，而且是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场。在老爸的眼里那是感情，但老妈可不这么认为。
在我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和老妈的说道中老爸就那样喝着。他现在总是愿意跟我说他那时喝酒的朋友，说在我读师范时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当时2000年，要交12000元钱的培养费）经常在一起喝酒的朋友都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也经常跟我说还有一些其他人不知喝了我们家多少酒，但是在他后来身体不好家境开始落寞时的远离和冷漠；还经常跟我提到那时喝酒都是用碗，农村那种蓝边的碗。
我能从他的话语中听懂他的意思。
只是，现在他不太喜欢再用碗喝酒，每次也总是喝的很少，即使我们兄弟三一起陪他喝，他也不愿意多喝。
他说，年轻时喝的酒太多了，那时很多东西不懂，现在老了，明白了，却也喝不动了。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劝酒的习惯，不管哪个朋友到我们家喝酒，他总是怕别人喝不好，自己也经常喝醉了，因这事常被我老妈说道。
这就是我老爸，他的一辈子就像农村那蓝边碗。普通、平常却又不可少。他碗中的食物、碗中水、碗中酒就是他的一生。
也是一个最普通的农民的一生。
车轮滚滚，带着最美好的祝愿，在老爸的微笑里滚向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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