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最有创造力的书法家黄道周,浓墨枯笔英气逼人,尽显忠烈本色

明代在中国的书法史上是一个特殊的时期,他的审美风貌较之前代有着较大的改观,由于统治者的重视,帖学在明代盛极一时,刻贴也蔚然成风。同时,名家辈出,明初的三宋、二沈为明代“台阁体”的代表,中期的吴门书家,之后,又有以董其昌为代表的华亭派,特别是晚期受思想解放浪潮影响下的浪漫书风。

晚明,由于受到多种学术思想的影响,在书法领域一洗明代中叶以后陈陈相因的陋习,在书坛出现了众多个性强烈的面貌,如黄道周、张瑞图、倪元璐、王铎等面目各具,他们在用墨、形式等方面都做出了可贵的探索和尝试,在前代基础上有了较大的创新。

而黄道周不囿藩篱、上追钟繇、索靖的革新精神使他屹立于晚明书坛,并独树一帜。

黄道周,初名螭若,字玄度,亦字幼平,幼玄,去道等。福建漳浦人,幼读书于铜山孤岛, 四面皆石取书舍名为“石斋”,又称“石斋先生”。

黄道周天资聪慧,5岁入小学受《论语》,从7岁就开始读《通鉴纲目》,十来岁就能写出流畅有文采的文章,使得他的父亲对他期望颇段,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光耀家门。

19岁那年献时事于省城的官员,但却没有回音,后来又给大理寺上书,结果却如泥牛沉海,怀才不遇的他只有在家乡做教学先生。直至天启二年,38岁的黄道周才与倪元璐、王铎同举进士,在翰苑相约攻书。

然“通籍二十载,历俸未三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流寓贬所或在故乡讲学,至到他死前一年才做了不到半年的礼部尚书, 后又在隆武朝作了半年阁臣,率众抵抗清兵、被俘,于清顺治三年,在南京英勇就义。死时62岁,虽然他政治生涯短暂,但任职期间却上书三十多次,他敢于直言,刚正不舸,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临刑前以血指写下“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十六字,随后英勇就义。

书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人格精神的折射,纵观黄道周的一生,可谓是铁骨铮铮,忠肝义胆,他与同时期是王铎、张瑞图不同,人品与书品的高度一致在他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黄道周的行草书,笔法圆劲,浑厚而迅猛,大有“飞鸟出林,惊蛇入草”的境界。点画亦辣而润,尤厚尤健,又融入了章草的笔章和汉隶的横势。他把今草的穷变极化和章草的古雅意态结合在一起,还加入了一个小角度的硬拗。真可谓是独树一帜,作品中时时流露出生巧中蕴含着吸纳古法后的新意向。

行草书用笔承袭了钟繇的笔法,横画紧结形成一个上升的斜度,捺画取隶书中的上挑的“波磔”用笔,“口”形横折的角度和骨力,又掺入章草的笔意,方折峻丽又不失畅达,处处充溢着古拙之意,他还善于利用笔画的疏密和夸张的长短对比,极力打破其平衡的空间概念, 穿插争让,错落有致。使字平中见奇,稳中求险,但又不失重心的平稳,每一点,每一横, 每一捺都俯仰立卧,欹正敛张,起伏跌宕。

中锋行笔能使点画充实圆满,显出浑融含蓄的筋骨美,侧锋则使字生姿妍,黄道周用笔常常中侧并举,方圆兼备,故给人以力聚神凝。圆润厚重的美感却又不失姿彩。这恰恰符合他的“以遒媚为宗,加之浑深"的审美主张,在笔画与游丝映带之间,虚实相间,过渡自然,使字里行间有强烈的节奏感。

他的用笔的另一个特点是绞笔,在很多笔画中书写与同时期其它书家大相径庭,往往自出新裁,另辟蹊径,多了很多连续翻折的绞笔,乍一看难免有突兀之感,可细细一品却很耐人咀嚼,特别是放置在他的结字章法中感觉浑然天成,理应如此,恰恰是他的这种特殊用笔,才造就了他的风格奇特。很多字中他用小角度硬拗的笔法,即流利痛快,又内涵丰富,让人出奇不意,时时体现着吸纳古法、又自出机杼。

此外,黄道周还善楷书,又工隶书。其小楷取法钟繇,用笔生辣,点画峻折,浑厚,以顿驻为涵客,结字奇堀,夸张得体,以茂密寓散落,创造出了一变钟繇严谨规正而独具随意不羁的小楷风格,也是其行草书中“豪迈不羁的阳剐之美的基本骨架。他的隶书正具有“清截遒媚”的特点,不如楷书那样古拙清刚。从黄道周书论中,反映出他对魏晋书法是比较倾心的,尤其对钟繇、索靖等具有古朴书风的书法更为欣赏,而对其当代书法,如董其昌的书法,则并非如此。

书法以用笔为上,以用墨为重。用墨在唐以前只有枯润的变化而无浓淡的对比。至宋代,文人画水墨法运用到书法中,从而使得书法用墨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极大地丰富了书法的表现力。明末清初很多书家如张瑞图、王铎等喜欢在墨中加水,惯用涨墨法,以求丰富的墨韵层次。董其昌则全用淡墨以表现平淡天真的清雅逸趣。

而黄道周似乎只醉心于唐以前最简单最单纯的用墨方法,而对这些“墨戏”并不在意。尽管他用墨也加水,会偶尔出现笔画之间互相粘连的现象,但在整体上用墨偏浓,并大量使用枯笔弥补墨色少浓淡变化的不足,使得作品仍有黑白灰的对比和显明的节奏感。浓墨枯笔写出的线条易于表现魅力和精神,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更能唤起人们的激情,这也是与黄道周整体的审美取向相统一的。

黄道周作书如戈戟森厉,极强调紧迫的撅笔习惯,结构每不外拓以见挑挞,也不求柔润以图妍媚,在同是帖学风气下的明代书坛可谓独树一帜。

他的很多作品中虽然多用浓墨,但是墨浓而不死,却显得英气逼人、意态纵横、神采焕发。他往往写一笔用至墨尽,从而产生墨的浓淡变化,营造黑、白、虚、实、变化飞动的效果,通篇浓淡相宜,枯润映衬,变化自如,显得酣畅淋漓、痛快人心。

笔画则往往在一般书家该伸展的地方嘎然而止,而在一般书家该收的地方,他却重重地往外甩出去,这在一些字的右上角表现得特别明显。其力量感与压迫感似乎反映出乱世颠沛的情态来,既与文、董诸公的舒畅温雅绝然有异,也与徐渭式的粗放豪迈拉开距离。

历来书家都赞成“书如其人”的观点。在唐以前文人对人品美的概括是侧重于人的心灵自由,不太强调儒家的“忠、孝、节、义”,然而南宋以降,对人品美的概括则逐渐偏向对忠诚、气节等伦理方面,“失节”成为人品的最大污点。

因而在评论其书时,也往往带有一些讥讽。这也是人们在评价明末清初的几位书家时,推崇倪元璐、黄道周、傅山,而对王铎则颇有微词的缘由。

黄道周是明代最具创造力的书家之一,同时也是人品和书品完美结合的一位书家。黄道周是传统文人士大夫的代表,是儒家信条和道统标准的信奉者,一生忠孝、正直。正是他的这种精神,才造就了他的人格魅力,他的书法才会充满生命力和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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